脆響一共十幾聲,響聲還沒落罷,那妖狼已經魂歸地府。李落再喝一聲,手指張開,揪住狼頭上的皮肉,翻身躍上妖狼背脊,猛地一踩,妖狼肉身如同流星一般砸向地面,将地上兩隻妖狼撞得頭昏眼花,眼冒金星。
一刀一拳,隻在眨眼之間,便有兩頭妖獸一命嗚呼。身後衆将士爆出一陣喝彩,便是草海将士也不惜驚歎之色,草海使錘的壯漢格日勒圖瞟了一眼自個的大錘,撇了撇嘴,有些喪氣,好大一隻錘,還不如那個天南清秀郎一拳之威。
借着刀與拳的威勢,中軍騎百餘将士越過石牆,沖出城外。這一刀和這一拳,雖說隻是殺了兩頭妖狼而已,但将士士氣大增,軍心大定,此乃百戰之将的領軍之法,陣前激勵,遠比在後方搖旗呐喊更能叫将士用命。
谷梁淚偷笑一聲,白了一眼身前三步外的李落,心裏滿是寵溺和愛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波瀾不驚,身如流雲,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過被她玉手輕撫的妖狼不是倒地不起就是口吐鮮血,慘叫着夾着尾巴四散而逃。不出半刻,有膽子靠近谷梁淚的妖狼已然最少了。
居于後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戰于前,可沖鋒陷陣,取敵将首級于千軍萬馬之中,這才是李落在悍卒如林的牧天狼能坐穩主帥服衆的緣由。
這一支兵馬人數雖少,卻在獸群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隻見火器、弓弩,還有比妖狼更妖的往生崖鬼猿,肆意收割着妖獸的性命,比起這些妖獸,仿佛這一支人馬才是真正的兇獸。人群中還有一個單薄的身影,纖細,面無表情,幾近死闆,奔跑之間不怎麽輕巧,反而有些笨重蹒跚,和身旁諸人相去甚遠。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影,卻沒有一隻妖狼能在她面前擋住哪怕一步,半步都不行。每每隻是出拳,收拳,再出拳,再收拳,招式簡單到了極緻,唯有一處,力大無窮!饒是比她大幾十倍的妖狼在她杯口大小的拳頭面前都是一觸即退,凡有外傷出血者,死!若能殺敵之快,之多,之速,沒有人能比得上這個小巧的拳頭。可惜了,隻有一個。
百忙之中李落掃了一眼,不禁暗自咋舌,早知如此,當初是不是就該叫術營精研一二黑水河畔仙女觀藥人的法子,身負巨力劇毒,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到了眼下才當真是猛虎出籠,莫可匹敵。
原本不被草海将士看好的大甘兵将在這犬牙交錯的激烈厮殺中驟然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隻見百人彙聚成一支一往無前,沒有什麽能夠阻擋的利劍,擋者披靡,快且無聲無息,除了越過牆頭前李落那一聲長嘯,在那之後,便隻見森寒的光倏忽間忽隐忽現,收割着妖狼的性命。
人如殺器,利而兇悍,勢不可擋。李落持刀在最前端,是這把劍最鋒利的刃,谷梁淚跟在他身後,素衣如雪,格外的耀眼,和李緣夕的滿頭銀發交相呼應,一時間竟然搶了李落的鋒芒,不管他沖得再快,谷梁淚總能跟在他身後,将那些漏網之狼有條不紊地迫開。百人爲伍,凝而不散,殺出一條血路,如若魚遊入海,迅捷而無聲的朝着林子邊緣的黑衣人掩了過去,争先恐後的獸群給了他們最大的掩護,這把劍固然利,不過到底小了些,一不留神就會錯過。
第一個黑衣人留意到獸群之中的不速之客時,李落率衆已經近了差不多百丈的距離,若是在這個地方,不用鍾離玺和李緣夕,李落的無名弓也能碰上那些黑衣人了。不過誰都沒有出手打草驚蛇,鍾離玺自信在這個距離,若是彎弓,他有把握一箭射殺兩人,但若驚動了黑衣人,讓他們早生防備,退回林子裏,亦或是驅使獸群來圍攻,到時候一番算計隻能付之東流。
殺一兩個黑衣人于事無補,這一點李緣夕早已經證明,除了引起黑衣人的戒備忌憚之外,對眼前破局并無益處。
擋不住李落諸人的獸群終于還是讓開了一條去路,不寬,僅容兩人并肩而行,野獸趨吉避兇的本能有時候遠比人要敏銳得多。那名察覺異常的黑衣人坐直身子眺望一眼,遠處獸群似乎有些異樣,順流而去的洪流之中多了一道小小逆流,雖小,卻極爲惹眼。黑衣人輕咦一聲,待要仔細看的時候,忽然間那逆流之中飛出無數奇形怪狀的黑黢黢的物件,丢向四周。這物件瞧着有些眼熟,醜是醜了些,但是卻有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從這些物件上傳了出來。妖**猾,卻沒有多少智慧,不知道這些飛出來的醜陋物件是什麽,不躲不閃,任憑這些物件掉落在地上,還有兩隻不知深淺,張口咬住,一仰頭,竟有一隻妖狼便将此物吞進了肚子。就在黑衣人心悸之時,場中突變,那些飛散各處的黝黑諸物猛地炸裂,一聲聲巨響,将城外的狼嚎聲瞬間蓋了過去,一時火光四散,砂石飛舞,無數的殘肢斷掌飛得漫天都是,然後是一陣血雨從天而降,打在中軍騎諸将士身上,将衆人染成了血人。李緣夕不躲不閃,任憑血水浸透身子,銀白發絲也暈開了多多紅花,妖豔至極。隻有谷梁淚生性喜潔,用勁迫開這些血水,血雨當頭,竟能一塵不染,宛如天仙,和李緣夕形如惡鬼的模樣實有天淵之别。
獸群大亂,左右奔逃,饒是黑衣人連聲呼喝也止不住這些兇獸的驚恐,彼此傾軋,鬥大的獸頭暈頭轉向的四處頂撞,敵友難辨,還有驚慌失措的妖狼咬傷自己同伴的。
獸群亂了,便是李落諸人苦候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