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這個道理,沒想到這場磅礴大雨還沒有停,戰船就先消失不見,無疑是斷了衆人的後路。草海也有人前來探查究竟,見戰船消失,也是大吃一驚,急忙派人前去通禀相柳兒。少頃,一行人簇擁着相柳兒趕來河畔,自有人告知始末,言及戰船消失,相柳兒看了李落一眼,和别人四下查看或是猜測議論不同,他好似有些出神,遊離在此間諸人之外。
李落的異狀不隻是相柳兒看見了,很多人都已察覺,倘若隻是戰船消失,似乎還不足以叫這位名動天下的大甘定天王心神失守,除了河面上那些船隻之外,他一定還看到了什麽東西。
“王爺,你是不是還看到了什麽?”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問出聲的會是流雲棧,美目流盼,俏生生看着他。李落微微一怔,環目四顧,便即明白流雲棧言中之意,現在他這般模樣,分明看到了什麽,卻又不告訴旁人,若是大甘這側還好些,不管怎麽說定天王積威猶重,一時半刻沒有人會懷疑他。但是草海就不同了,敬重有,信任卻未必多,便是相柳兒剛才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李落展顔一笑,收起曉夢刀,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聲說道:“是。”
“咦,是什麽?”
“我。”
“我?”流雲棧一愣,左右諸人也愣了,李落看到了一個“我”?這是字面的意思,還是說别有所指。“王爺的意思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你?”流雲棧小心斟酌,問出了一個讓她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的疑問。
易容喬裝,不管是江湖中人還是朝廷密探都有所涉獵,技藝有高下,不算什麽駭人聽聞的事。牧天狼暗部就有不少擅長喬裝變化的高手,至于畫皮這樣的連易容都省了,能直接融到影子裏。易容隻是一門騙人的手段,要将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不存在的人容易,但若想讓一個人變成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卻很難,所謂以假亂真,不過是神似而已,若要全然相同,除非是找到本來就相貌極爲相仿,身形相近的人,還需得經過數年的訓練,才能勉強算是以假亂真。當年東府有人假借李落的名頭胡作非爲,欺辱民女,相貌和行爲舉止全然不同,便是如此也能叫那些人信以爲真,所以很多時候易容術騙的不是别人的眼睛,而是騙過人心足矣。
難道是有人喬裝成李落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如此該如何才能瞞過他的眼睛?幾乎在下一瞬間,數人就否決了有人易容成李落的模樣。如果當真有人易容,哪怕是惟妙惟肖,驚訝足矣,何須這麽魂不守舍。要說此行北上衆人裏,說來還是李落最鎮定才是。就像現在,李落已經沉靜如初,輕輕一笑,和聲說道,“我看到了另外一個我,不過不是現在我的模樣,而是我變成鬼的樣子。”
諸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寒氣,李落卻面不改色,摸了摸鼻尖:“看到一個化身厲鬼的自己難免會有失神,倒讓諸位猜忌了。”
衆人讪讪一笑,臉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流雲棧也是臉色發紅,偷偷看了李落一眼,卻見他也正看着自己,急忙轉過頭去,心裏卻安定了幾分,他好像并沒有責怪自己。
與李落相熟的打了圓場,若是忽然看到一個變成厲鬼模樣的自己,一般人怕是都得吓得丢魂落魄,李落失神也在情理之中。眼下這些人無論老幼莫不都是成了精的,有多少人會相信李落所說不敢斷言,臉上不見異色,未必就是信了他口中的話。大甘還好,便是有人懷疑也不會當面質疑,隻不過草海中人卻沒有這麽好的城府。
“胡說八道,說不定這些船就是南人毀了,斷我們的後路,才找來這麽蹩腳的借口,當真騙鬼呐,要是有鬼,你再叫它出來讓我們看看。”一個草海少年郎厲聲喝道,頗爲英挺,年歲和當初李落初掌西征大軍時的歲數差不多,顯然也是草海的後起之秀,能讓相柳兒擇選同行,想必也有過人之處。
少年斥責,言語甚是無理,不過聽來似乎有幾分道理。相柳兒皺眉看去,隻見草海衆人有半數都看着李落,顯然也覺得他方才所言是無稽之談,毀船的事未必與他有關,不過遇鬼的說辭的确難令人信服。相柳兒隻是皺了一下眉頭,垂目思索,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懷疑李落故意隐瞞了什麽。
“我和它非親非故,如何能叫它出來,不過你若要找,我倒可以指個去處。”李落神色平靜,一指靈河河面,淡淡說道,“它自水下而來,你若要找它,可去水下一試。”
少年郎冷笑一聲:“你倒是推得一幹二淨,怎麽不說它從陰間來。”
李落略略攢眉,不欲太多口舌之争,隻是淡淡說了一句并無騙人之心,也沒有騙人的必要,說完與相柳兒颔首一禮,便要離開,怎知那少年郎喋喋不休地追問起來,還在說他隐而不說,心懷不軌,着實叫李落心煩不已,冷聲喝道,“你說我欺瞞你等,可有實證?還是說你覺得我說看見一個厲鬼讓你匪夷所思,便一定要我說方才所言是騙人的鬼話?若在别處,倘若有人告訴我見到一頭厲鬼,說不定我也不信,不過這裏是極北深處,你見過和沒見過的這裏都有,蹦出一兩頭厲鬼似乎也不算什麽。有主見是好事,但若剛愎自用,偏生還糾纏不休就很惹人厭。”
少年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大怒喝道:“你!?”
“好了,不要說了。”相柳兒嬌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