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讓李落認定相柳兒的女兒有不同尋常的原因是就在前不久有人告訴他,讓他小心一個叫殇的姑娘,這麽快這句話就應驗了。李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唐家諸人,會否連山諸人早已知道殇吃了人,相柳兒亦陷入困境。
“草海武尊……”
“王爺且莫小瞧草海武尊,在草海,他雖然手中沒有軍隊,但是他的名望在整個草海卻絕不遜色于任何一個部落的王上,當年撥汗能夠調遣各部将士,背後亦有武尊的支持,一旦武尊與撥汗爲敵,那麽草海之中至少有一半的部族會與撥汗刀兵相見,不能小觑。”
李落沉默不語,草海和大甘不同,疆域龐大,王權并不集中,蒙厥雖是最強大的部落,但也不是沒有人不敢直面蒙厥鐵騎。在這裏崇尚武力到了極緻,誰的拳頭夠硬,誰的話就有人聽,所以他一點也不懷疑狂鷹的話,而且狂鷹的未盡之言他也聽出了幾分,隻怕此刻的蒙厥王并非是站在自己妹妹身側。想當初自己從杭錦劫走小殇時,那個看似有些病态的蒙厥王就曾說過禍福難料的話,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假。
蒙厥亂了,李落暗自咋舌,若放在以前他一定會歡欣雀躍,隻盼着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着實很不是時候,少了相柳兒,極北深處之行難免有些形單影隻,突生變數。
李落眉頭緊鎖,隻是不論他怎麽想,或是再如何擔憂,這心裏竟然仍舊不時冒出難以遏制的喜意,好叫他怅然,原來不管局面再怎麽崩壞,在他心裏見不得相柳兒好的心思從來沒有減弱半分。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曾經見過的小殇,她的眼神格外讓人不舒服。
情形比狂鷹走的時候還要糟。
等他帶着李落趕到蒙厥的時候,一來一去已經是月餘之後,他走之前,雖說諸般勢力劍拔弩張,但畢竟不到兵戎相見的地步,但是此番回來,兩方将士已有攻伐,相柳兒據守蒙厥措木沽湖旁的月影山,武尊率衆圍在山下,将月影山裏裏外外圍得水洩不通。
措木沽河是流經蒙厥的一條大河,也是一條内陸河,穿過蒙厥,向東入落雲境内,終點在哪裏沒人知道,也許是落雲極東那些人迹罕至之地。河流到了月影山前,這裏地勢相對平緩,河面漸闊,形成了一個寬六七裏的狹長湖泊,草海中人也稱之爲甸子。湖泊以河流的名字命名,就叫措木沽湖,而這裏也成爲蒙厥境内一處極爲重要的地方。
月影山山高千丈,在一馬平川的蒙厥絕對算得上有數的高山。月影山獨峰成山,左右沒有雜散的山嶺側峰,隻是分開左右兩個山頭,一個高些,被蒙厥中人稱之爲大月影山,一個低些的叫小月影山。兩山之間有一條外窄内闊的峽谷,名喚影谷,在影谷之中有蒙厥絕無僅有的一座雄關大城月影城!
草海諸族與大甘不同,很少有擇選一地作爲王城所在。在草海,部族大多會跟着水草遷徙,王帳在哪裏,王城就在哪裏,就算有水草充裕的地方,時間久了,水草也招架不住那些馬匹牛羊的啃食,在荒蕪之前,一族王帳就會再找一個水草豐富的地方安營紮寨,将王城移過去。
但月影城是個例外。蒙厥在這裏修築了一座以左右月影山爲屏障的城池,開山爲城,儲藏了無數的财寶糧食,還有兵刃奇巧之物,王帳時有遷徙,但是月影城卻一直都在,久而久之,漸有蒙厥根基之稱。
所以武尊蘇德雖然率衆圍住了月影城,但是他也不敢強攻,畢竟這座城的城牆到底有多高多深多厚,他親眼見過,而且城池之中有多少糧草他也親眼見過,如果定要強攻,哪怕有十餘倍的兵力也未必能攻下這座城池。眼前圍城,是逼不得已,武尊也沒有料到相柳兒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前一天還在和顔商談,放低姿态請他暫且不要追究此事,等極北事了之後再說。誰知道一夜之間她就率領自己的親信不知所蹤,等武尊醒過神來的時候相柳兒早已帶着小殇藏進了月影城。
蘇德不是沒想過相柳兒可能會跑去月影城藏身,但是他萬萬沒料到竟然會沒有半點征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相柳兒帶着那個賤人已經躲在了城牆背後。
震怒之下,蘇德不計後果率衆攻城,隻可惜除了他沒有人能登上月影城的城牆,就算他的大日金輪再如何毀天滅地,也不能赤手空拳對付數以千萬計的草海将士。相柳兒麾下,皆是草海精銳,無一弱者,縱然是他也不敢貿然行事。
很快蘇德就冷靜下來,強攻不成,反而會給相柳兒作勢,以草海武尊的身份逼迫孤兒寡母,傳出去難免叫草海豪傑恥笑,不如像現在這樣恃怒圍住月影城,相柳兒理虧在先,蒙厥都不全是支持她,時間久了,損的是她蒙厥撥汗的名聲,到時候解局的還要是她相柳兒方可。當然了,相柳兒也可以一直躲在月影城十年五載,不過到那個時候,興許蒙厥撥汗早就換了人。
草海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相柳兒,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武尊蘇德,觀望的人更多。
李落和狂鷹到城下的時候,蘇德并沒有爲難他們,就連狂鷹都沒怎麽敵對,更遑論他這個外人。這是叫李落不得不佩服草海的一個地方,不管他是不是應相柳兒的邀來到蒙厥,隻要他和此事無關,草海諸部就不會将他視爲敵人,當然,若是他出兵相助相柳兒就是另外一回事。
這一回來的人當真不少,除了武尊的信衆之外,還有許多部族的人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