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面?此話何解?”
“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地面并非整塊,而是一層一層的石闆蓋在一起壘起來的,已經疊放了三十九面之多,算下來日子不短啦。”
李落眼皮一跳,豈止不短,刻滿這一面,就算工匠不停歇的刻字也須得數年乃至更久,而且其上字迹明顯不是同一時期所刻,唯有值得刻的字才會被留在石頭上。如此算來,刻滿這一面石塊花費的時日也許會超過百年。這裏有三十九面,前前後後莫不是幾千年甚至萬年之久,倘若唐老太太不是誇大其詞,這麽久的歲月,那第一面石頭上到底刻了什麽字!
他的心猛烈跳了起來,如果能看到第一面石塊,認得出那上面的字,或許就能解開天火和淵雪的秘密。
唐老太太似乎猜到李落的心思,輕輕一笑:“把字刻在石頭上是個很不錯的辦法,足以留存萬年乃至更久遠的歲月,不過字迹終歸是有模糊的一天,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字迹模糊之前破譯這些字迹的含義,将它們記錄下來。”
“刻在另外一塊石闆上?”
“哈哈,周而複始,是不是很無趣?”
李落沒有笑,一種刻骨的沉重從心底深處湧上心頭,這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才會想到的辦法吧,把字刻在石頭上。
“王爺和柳州道觀頗有淵源,據老身推測,當年王爺和道觀弟子樂裳逃亡的路上,應該見過那本無字天書,江湖傳聞王爺有一門掌上絕學,隻是鮮有在人前施展,或者不如王爺的刀有名氣,知道的人不多。反而後來是樂裳仗之成名,其名曰鬥轉星移,應該和靈神子白川的無字天書有淵源吧。”
李落挑了挑眉梢,淡淡說道:“前輩洞察先機,世上事看來很少有前輩不知道的。”
“老身說起此事,并非是炫耀,而是傳言當年白川也是從十萬大山中出來。”
“前輩是說靈神子前輩也曾到過天火秘境?”
“不無可能,要不然他怎麽會這麽巧的就将天書刻在石頭上呢,而又那麽巧千百年後被王爺破解。這本無字天書在道觀乃至道門放了不知道多久,風吹雨淋,誰也沒有從其上看出什麽,或者悟出什麽,若非王爺與它有緣,老身着實不信。”
李落微微皺眉,平聲說道:“這隻是巧合罷了,靈神子前輩刻下天書,未必就是等我破解其意,他也未必能料到我會去天火秘境,再者說,靈神子前輩是否去過天火秘境也沒有人知道,這隻是前輩的猜測罷了。”
“确是猜測,但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也未可知,不是麽。”唐老太太笑了笑,“不過王爺向來不信命數,有懷疑也在理兒。”
李落沒有回答,唐老太太自顧說道:“靈神子白川驚才絕豔,隻可惜還是沒有得到天火傳承。”說完看了他一眼,李落一怔,愕然應道,“難不成是我得天火傳承?”
唐老太太莞爾:“有無傳承并非緊要的事,這世上也未必要有傳承方可成事,又有誰敢說王爺就不能是傳承之起始呢。”
“我還是不明白,前輩直言無妨。”
“王爺稍待片刻,連山,去打開通道吧。”
連山應了一聲,去了一間屋子。李落和冷冰相視一眼,既有通道,那麽此處該另有一間密室,看來唐老太太要帶他們看的便是那間密室。一旁的唐糖也是一臉好奇之色,看模樣似乎之前并未去過密室,最多隻是進過這間鐵琴銅劍樓而已。
谷梁淚悄然走到李落身邊,附耳輕語:“我在那邊地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我?”李落忽地身上一涼,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人還未死,就把名字刻在石頭上,聽起來不怎麽吉利,“寫了什麽?”
“你的生平,還有揚南論道以及應勢論。”說完之後她就目不轉睛地看着李落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隻叫他心裏七上八下,這才緩緩開口,“好些事我都不知道。”
“這個,”李落摸了摸鼻尖,“你的好些事我也不知道啊。”
“那是你不問,問了我會說。”
李落一愣,谷梁淚雖然溫柔善良,但性子一向清冷,決計不會像眼前這樣糾纏不清,好像從天界墜入凡塵一般。蓦地他明白過來,谷梁淚如此小女人作态,所圖者莫不過是他而已,讓他不要做什麽傻事,或許也想将他留在身邊。
李落剛要開口回答隻要日後她問,他就說的時候,忽然腳下一顫,地面輕輕震動,在正中處裂出一口甬道的入口,直通地下,丈許寬窄,洞口森然,猶如一條萬年巨蛇張開大口。
方才不是說腳下地面是石闆堆砌而成麽,這裏怎麽會有一扇洞口?倘若甬道就在石闆之間穿行,那這修造密室的工匠技藝确屬高超。
“王爺,這裏有你想要找的答案。”唐老太太安靜平和地看着他。他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答案在地下?”
“答案在心裏。”
他笑了笑,自己這榆木腦袋,不通禅機,便不悟了,到底是什麽看一看也就知道了。
連山先行一步從甬道鑽了進去,冷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閃身第二個跟了進去,李落和唐老太太一前一後進了甬道,而谷梁淚和唐糖落在最後。看着眼前這個對自己傾慕有加的唐家姑娘,谷梁淚暗自歉然,倘若生變,說不得便要先擒下她作爲人質。
洞口有些陰森,不過進了甬道之後非但沒有陰森之感,反而有涼爽清透的感覺,很叫人吃驚。唐老太太的确沒有誇大其詞,牆壁岩層一層壓着一層,每一層都有三尺厚,縫隙平整,不說光滑如鏡,但顯然是打磨過的。李落膛乎震驚,這一塊大石少說也有千鈞萬鈞重,到底是什麽人能将它們疊起來足足三十九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