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香多了,也不是隻有萬壽宮用得。李落沒有在意,看着前頭那人進去,還有兩個人,約莫再有半個時辰就輪到自己了。不過進去之後懸什麽榜,來這裏隻是他一時興起,倒還不曾想好。
忽地,身後傳來一個略帶吃驚語氣的女子聲音:“木公子,你怎麽也在這裏?”
那聲音是沖他說話,李落一怔,回頭望去卻是方才出來的那名女子,此刻正帶着詫異和一絲驚喜的神色看着他。李落沒有說話,眉頭隻是輕輕一皺,倒是一旁男子開了口,冷漠喝道:“别多事!”說完之後看了李落一眼,神情漠然,但是卻不掩警告之意。
女子歉然一笑,颔首一禮,道:“後會有期,木公子保重。”說完輕輕吐了一口氣,轉身随男子離開。李落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待兩人離開之後就又望着那頂帳篷,慢條斯理地等着,自然也就沒有看到那女子走遠之後偷偷回頭,看到他無動于衷之後的落寞和無奈。
“他是誰?”狹眼男子冷聲問道。
“是妾身早些年行走江湖時遇到的一位同道。”
“他似乎并不認識你。”男子懷疑地看着女子,女子擠出一絲笑意,柔聲說道,“或許他早就忘了我吧,又或許在這裏不方便與我相認,畢竟失魂集亦正亦邪,他出身名門正派,有些顧慮也不意外。”
狹眼男子冷笑一聲,對女子的一番解釋似乎信了,又或者沒有相信,不過方才那人在帳篷前的模樣可看不出來有半點顧慮,猶如閑逛。
男子沒有多問,很快兩人就出了失魂集往東而去。剛走了不到半裏路,忽然身後傳來溫和的說話聲:“真人這是要去哪裏?”
狹眼男子一驚,蓦地回頭,就看見方才帳篷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靜靜地站在路旁,目如朗星,唇間含笑,夜裏好似也有幾分光亮,目不轉睛地看着一旁女子。女子驚呼一聲,驚喜叫道:“木公子,你……”
“哈哈,他鄉遇故知,與真人緣分非淺呐。”
女子微微一笑,莫名的心口一松。當年在忘憂谷中自己和他不過是一面之緣,他是衆星捧月,自己隻是人群之中很不起眼的江湖客,所以她認得他,但是不好說他還能記得她,剛才隻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叫了一聲,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
“這位是?”李落含笑看着女子身邊的狹眼男子,兩人行止看似親昵,挨得很近,若非情侶,便也是夫妻,隻是這男子面相不好,看上去有些薄情寡義,很不好相處,倒是讓他暗自嘀咕了幾句,不免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慨。
“我是她的夫君,你是何人?”狹眼男子冷冰冰地問道,一臉警惕地看着李落。
“真人成家了?”李落驚詫地看着她。女子尴尬一笑,沒有做聲。他複又望着臉色不善的狹眼男子笑道,“在下木子規,江湖後進,曾與真人有過數面之緣,也算是有幾分情面,不知尊駕高姓大名?”
“數面之緣?哼。”狹眼男子沒有回答,冷哼一聲,頗叫他哭笑不得,這是吃得哪門子的醋,簡直不可理喻。“沒想到你的緣分還不少。”狹眼男子冷笑着看着女子,女子神色有些局促不安,眼神飄忽,欲言又止。
李落見狀大約猜到此人或許是自慚形穢,自覺相貌與女子相差甚遠,正因爲如此才會對他這般敵視,倒叫她左右爲難了。不過剛才見面她很突兀地稱呼他爲木公子,此事或許另有蹊跷,若非當初他曾用過木子規這個名字,她誤打誤撞之下讓他多留了幾分心,如若不然,多半記不得她是誰人。
“哈哈,與其說我與真人緣分匪淺,倒不如說我與真人座下弟子景姑娘緣分匪淺。”
男子驚咦一聲,似是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不過景餘瓊美名在外,有幾個癡心郎追随也在情理之中。想到這裏,男子臉色緩和下來,淡淡嗯了一聲。
“真人去失魂集做什麽?”李落看似好奇地問道。
“有事。”狹眼男子插言截道,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不知道木公子去往失魂集所爲何事?”
“求一件寶物。”李落笑了笑,臉上并無異色,看着女子和聲說道,“不想在這裏遇見真人,剛巧這次我師父還有師兄人也在初陽州,若叫我師兄知道真人業已出嫁,隻怕會肝腸寸斷……這,對不住,信口胡說,尊駕别往心裏去。”
女子怔怔地看着李落,臉色陣紅陣白。狹眼男子眼皮一跳,森然問道:“這麽說木公子的師父師兄也在失魂集?”
“那倒沒有,他們有事不在這裏,約好了兩日後見,不知真人會在初陽州待多久?等見到師哥,怎也要告訴他一聲。真人放心,我師兄雖然對你有愛慕之心,不過知曉分寸,不會讓真人難堪的。”
女子愣愣的哦了一聲,狹眼男子不知在想什麽,擠出一絲笑意道:“既然是故友重逢,剛巧我們落腳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不如木公子和我們一起去吧,等到日子了給木公子師兄傳封信就好,不用多跑一趟。”
“這,會否叨擾兩位?”
“不會,不會。”狹眼男子幹笑一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哈哈。”
“那就多謝真人與尊夫盛情,在下感激不盡。”
“好說,走吧。”說完之後,狹眼男子故作灑脫地快走兩步,讓女子與李落并肩而行,不過是心神卻全在兩人身上,留神傾聽他們在說什麽。
李落随意說着一些江湖傳聞,前不久的争香會,南府宋家和大甘朝廷的戰事,好像一點都沒有留意到女子眼睛裏的焦急和歉意。
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時辰,黎明前夕,三人到了一處宅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