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冷冰一揚眉梢,隻要谷梁淚不是沖他發怒,至于他,自求多福吧。想到這裏,沖口而出說了一句那就好,讓李落很是詫異,幸災樂禍不是他的本性才對。
冷冰也覺不妥,岔開話音:“你換刀了?”
李落應了一聲,想起鳴鴻,就想起了雲妃,她在爾繡城該是一切都好,鳴鴻刀是當年她所贈,如今刀碎了,過往一切也都會随風而逝,再也不見。不過他卻不知道就在他走之後,雲妃服毒,險些送了命,那一瞬,她還是南陌。
冷冰沒有多問,隻是淡淡說道:“閑暇了試試你的刀。”
李落一笑,說了聲好:“這是要去什麽地方?”頭前領路的張一鳴聞聲答道,“去失魂集。”
“失魂集,那是什麽地方?”
“這次咱們藏身栖雲山莊,除了苟莊主信得過之外,另有一個原因就是栖雲山莊離東府綠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失魂集不遠,腳程快些來回一兩個時辰也就夠了,而這失魂集極有可能是妖禍中人在大甘的落腳藏身地,轉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一處窩點。”張一鳴頓了頓,接道,“好叫少俠知道,失魂集本是一處荒地,每逢初一和十五,過了子時,就有邪魔外道聚集此處,幹什麽的都有,出售贓物的,賣毒藥的,自然也有出手些稀罕玩意,救命的也有,要什麽有什麽,所以稱之爲集市,子時過市,雞鳴散集,到了白天,一點痕迹都瞧不出來,被江湖中人稱其失魂。”
李落微微皺了皺眉頭,聽起來和當年草海往生崖下的地底黑市有些相似,不過往生崖下地勢特殊,地底鬼市的人又從來不外出,所以草海才能容下它。但是這裏是大甘王土,竟然有這樣一處集市,聽起來就是一個藏污納垢的所在,官府不管麽?
張一鳴猜到李落在想什麽,笑道:“少俠是在想爲何官府沒有鏟除這等污穢之地,并非不想,實則不能也。”張一鳴賣了個關子,豈料李落和冷冰二人誰也沒有接話,倒叫他有些尴尬,幹咳一聲,“一來是這失魂集原本居無定所,遠離人煙,常人難得一見,除非是江湖道上的人,尋常百姓根本不知道有這麽一處地方,想找到很難,二來官府也鏟除過幾次,但是收效甚微,掃平一處,過些日子又會再有一處失魂集,背後之人從來沒有露過面,汗顔得很,咱們東府的捕快知道失魂集的不少,但是背後之人到底是誰卻都不知道,神通了得。不過從未有過什麽越軌之舉,也不與官府爲敵,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規矩,隻要失魂集不禍害大甘百姓,官府暫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許他們存在,也是擔心萬一逼急了惹出什麽亂子,不管怎麽說堵不如疏,就是這個道理。”
李落淡淡哦了一聲,怕不是這麽簡單,說不得這失魂集的背後之主和官府有千絲萬縷的勾連,就看周清歡之輩能知道失魂集所在,隻怕和他們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十有八九有有求于失魂集的時候,官府不便出手的,或是還要從失魂集打聽什麽消息,這才是官府容許它存在的實意。
李落沒有多說,陰陽相生,黑白相伴,有光的地方自然有影子,牧天狼亦有暗部,求平衡之道也是權術,将邪魔外道聚在一處總好過将他們散歸各處,除掉一個失魂集,若是再多三兩個失魂集,那倒是得不償失。這麽說來這失魂集背後之主确有幾分本事,左右逢源,倒叫他生出幾絲好奇。
他和冷冰不見異狀,不過魏從善卻是義憤填膺,這等藏污納垢之地豈能容于世,盡早鏟除了最好,免得遺毒害人。張一鳴隻是笑笑,自然要先辦妖禍一案,等這樁案子了結之後再說其他。這是托詞,魏從善當然也聽得出來,不過他也隻能發發牢騷,畢竟失魂集的名頭清照觀也知道,單憑區區一個清照觀,恐怕是蚍蜉撼樹,動不了失魂集的根基。這一次知道妖禍中人落腳失魂集,或許也是背後勢力賣給官府的一個人情,孰輕孰重,張一鳴和周清歡知道的很清楚。
一路無話,快到子時的時候一行人到了一處山腳下,果真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一處荒地,遠近十裏之内沒有人煙,除了走夜的狐狸和枭狼,看不到一個人影。
鳳船星四處張望,訝聲問道:“就是這裏?”
“鳳姑娘别急,還不到時辰。”張一鳴招呼幾人坐下歇息,從懷裏掏出些肉幹分給衆人。一路疾行,讓鳳船星和魏從善有些饑餓之感。鳳船星接過肉幹,道了一聲謝,扭頭看着面無表情的冷冰,鼓了好幾次勇氣,也沒将手裏的肉幹送過去。魏從善泛起一陣酸楚,發狠咬着肉幹,不消說定是将手裏的肉幹當成冷冰。張一鳴隻當作沒有看到,樂呵呵的不說話。
子時剛到,忽見山腳前亮起一串風燈,一盞接着一盞,蔓延出去足有三裏長,最頭上挑着一個大紅的燈籠,上頭寫了一個集字。
鳳船星是頭一次見到這般模樣,驚呼一聲,顯被這突然出現的集市驚呆了眼。魏從善也吃了一驚,以往聽過失魂集的大名,不過今夜也是第一次見,不免有些震撼。就在兩人吃驚之時,卻不料冷冰冷冽喝了一聲:“故弄玄虛。”
鳳船星俏臉一紅,急急看着冷冰,莫叫他嫌棄自己少見多怪。魏從善眼神不善地盯着冷冰,這會大約是忘了眼前男子是誰。
“張捕頭。”
“冷少俠有事?”
“今夜你叫我來,莫不是讓我殺進失魂集,如此最好。”
張一鳴大驚失色,連忙說道:“冷少俠可别吓我,今夜來此是爲打探消息,不是殺人,極有可能遇上紮手的點子,非得借助冷少俠的掌中寶劍才能壓住這些邪魔外道,先不殺人。”末了一頓,接道,“能不殺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