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确有其事,睜眼說瞎話,若換成旁人還好,但是她,怎也有些難爲情,“那你說怎麽辦?”
“咱們偷偷跟上去看看。”漱沉魚躍躍欲試,不消說,定是這些日子和壤驷寶音姜寒憐在一起待得光景多了些,沾染了她們的江湖氣,生出當江湖女俠的夢。
“這個,跟上去倒也還好,隻是不知道他會在什麽地方落腳,咱們總不好一直跟着吧。”
漱沉魚略一沉吟:“那就半路上咱們把他攔下來,嚴刑拷打,逼問他到底是做什麽的。”
李落看着一本正經的漱沉魚,忍着好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可,你等我。”
“别叫醒她們!”漱沉魚紅了臉,扭扭捏捏地說。李落莞爾,笑道,“不叫醒她們,我去拿刀。”少頃,兩人蹑手蹑腳下了樓,街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漱沉魚緊緊握着李落手臂,寸步不離,隻是咽口水的動靜稍稍有些大,讓他暗自失笑。那人已經離開客棧有一會工夫,不過鑼聲隔遠了還會傳過來。李落辨明方向,攬着漱沉魚,幾個起落便即跟上了那鑼聲。
漱沉魚不會武功,不便與那人離得太近,兩人遠遠跟着。隻見那人出了鎮子,一路竟然直奔海邊的方向,這倒是讓他有些好奇,莫非真讓她猜中了,那人另有所圖,若不然怎會靠近水邊,不管是趕屍還是引魂,可從未聽說還有走水路的。
快到海邊的時候,鑼聲不見了,四下一片寂靜,倏然間沒了那人蹤迹,漱沉魚大驚失色,低呼道:“王爺,跟丢了!”
“不急,還在的。”李落溫聲回道,示意她稍安勿躁,輕輕一托腰間,“放緩呼吸,别怕。”說完之後,還不等漱沉魚問怕什麽,忽覺身子一輕,騰雲駕霧一般飄然掠起,幾個起落就上了一株大樹。
這樹有五六丈高,視野極佳,不過就怕掉下去,漱沉魚顧不得害羞,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兩個人貼得很近,能聽見她急促而均勻的心跳聲。
“他還在嗎?”
“嗯。”李落一指岸邊,“在那邊。”
“咦?你能看見?”漱沉魚語氣中滿是懷疑。李落輕輕一笑,“能看到一點,不多,等他再往下走走我便帶你過去,那裏有一塊大石剛好藏身。”
漱沉魚哦了一聲,忽地耳根一紅,既然有大石可以藏身,爲什麽非要抱着自己上來,怕是居心不良。
過了片刻,李落輕輕籲了一口氣:“好了,我帶你過去,小心些。”說罷躍下大樹,落地無聲,輕輕掩了過去。那裏果然有一塊大石,李落拉着漱沉魚藏在石後,那名引魂人就在前邊不遠處的一塊突起的岩石下頭,點起了一堆篝火,那尊一人高的大缸就放在手邊,不言不語地烤着火,紋絲不動。
漱沉魚着實興奮,這可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做這種事,已經到了後半夜,不過沒有一絲倦意,眼睛睜得好大,透過縫隙死死盯着那人。反倒是李落前半夜沒有睡,這會有些困了,看了一會便有周公相邀,還不等稍稍合眼,就覺腰間一疼,吸氣一看,漱沉魚一臉嗔怒地努了努嘴,示意他打起精神,莫要放走了賊人,叫他哭笑不得,隻好強提精神,盯着那人的動向。
這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那人就坐在石下一動不動,火堆滅了三次,他點着了三次,夜雨陰涼,不過畢竟不到烤火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熱,這堆火,不是爲了取暖,而是另有用處。
就在漱沉魚偃旗息鼓,準備鳴金收兵的時候,李落輕輕按住她的肩頭,讓她往下藏了藏身子,傳音說道:“有人來了,小心。”說完之後渡出冰心訣内力,放緩呼吸,除非近身,要不然縱然是内家高手也很難察覺石後有人。
漱沉魚趕忙偷偷瞧了過去,就見一個打扮和方才那人極爲相似的引魂人從另外一側黑暗中走了過來,身上也帶着一尊大缸,比那人的矮些,不過要粗一掌,到了石下就将大缸放在地上,一言不發地坐在火堆另一邊。
幾乎就在這人坐下不過半刻,又有一個人過來,來人一路飛奔,漱沉魚隻看到那個人腳步極快,卻沒有留意到岸邊皆是沙灘,來人一路奔行,落地的腳印竟然隻有不足半寸,而且還是背着一尊一人多高的大缸,這份輕功實屬難得,縱然比不上往日所見那些江湖妖孽,但是較之當年南下漳州含蒼府時在西狩城所遇譚家高手追風羅雀已經不遑多讓了。
來人看似不如前面兩人沉穩,性子頗是脫跳,到了石下先是左右看看有無異狀,然後開口笑道:“兩位哥哥來得早啊。”
沒有人理會他,來人倒也不覺尴尬,自顧坐下,拍了拍手邊大缸,笑道:“不知道兩位哥哥這次的魂引子是什麽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