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我?”沐清詞難得的生氣了。李落摸了摸鼻尖,她外柔内剛,這脾氣當真不小,“那倒沒有,隻是想讓沐姑娘看清你自己的處境。”
“我的處境,難道不該怪他們?”沐清詞冷冷說道。
“的确該怪他們。”李落歉然一笑,“等吹香醒了之後很快就會招認受何人指示,謝家若想全身而退隻怕不容易,當然還有王家,這麽巧你剛取了鈎吻,她就死在鈎吻毒下,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你起意讓王家尋來鈎吻恐怕也不是突然想到的吧。”
沐清詞一怔,低頭想了想,果真如他所料,是有人告訴見過鈎吻,又提起當年那個配方,讓自己萌生嘗試的心思,這才請王家的人出面,暗中尋鈎吻給她。這個局環環相扣,果然歹毒!
謝王兩家臉色陰寒,不過都沒有争辯,現在吳知府正在氣頭上,多說反而不妙,且先看他能掀起什麽風浪。
“香市四家,還有程許兩家。”李落望着臉色陰沉的四家中人,“你說他們和這件事有無關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還請吳大人爲我等主持公道!”謝家尊長終于忍不住了,沉聲說道。吳知府也有些爲難,他雖然動了真怒,但是李落這一下将香市四家都網羅進去,這件事非同小可,遠遠比死一個人要大得多。
“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吹香被關入大牢,會說什麽話,又會怎麽說,諸位不妨猜一猜。到時候有人棄車保帥,也得看能不能藏得住所有的蛛絲馬迹,能否在盈袖城裏隻手遮天。”李落看着謝玉樓,謝家公子額頭滿是冷汗,嘴唇發青,心裏早已七上八下,亂了方寸。“到那個時候,程許兩家若與此事有關,那便有關,若與此事無關,自然也能叫他們有關,說不定鈎吻之毒就來自程許兩家。”
程家主事之人與許家三爺齊齊變色,許家三爺看看李落,又急忙望着沐清詞,哀求道:“沐姑娘,許家一向對沐姑娘敬重有加,今日之事我們許家的确不知,還請沐姑娘高擡貴手啊。”
沐清詞有些奇怪,自己擡不擡手,和救許家有什麽關系?
“審問人犯是吳大人的事,你去求她還不如去求吳大人。”
許家三爺一愣,忙不倏地就要去求吳知府高擡貴手放過許家。許家三爺身後一名老者猛踹了他一腳,忙不倏使眼色。許家三爺一愣,這才醒覺過來,幽怨地看着李落。不求還好,這一求可不就正是說吳知府不會秉公斷案,反而會徇私枉法,欺壓無辜百姓。
吳知府眼角抽動,冷哂一笑。曹通判大喝一聲:“放肆!”李落淡淡一笑,抱拳賠禮,“沐姑娘,你雖有一身本領,但在盈袖城卻是無根浮萍,對一個已經威脅到他們自身利益卻又不能被他們所掌控的變數,所謂超然就是你的禍根。殺雪舟姑娘隻是順手而爲,也許是怕她糾纏,也許是她知道的太多,但是歸根就裏還是要讓你死。”
“所以說是我礙眼?”
“不單礙眼,也是礙事。”李落毫不客氣,環視堂下諸人,“事到如今隻有兩個結果,其一,吳大人與香市四家同流合污,讓你我背負指使吹香殺人的罪名,堵住悠悠衆口。”
“剛才香閣裏那麽多雙眼睛,怎麽可能擋得住那麽多人的議論?”
“自然是行兇者親口所述,簽字畫押,童叟無欺。”李落哈哈一笑,“你以爲關入大牢就隻是關入大牢?若是今日你被關入大牢,明個你就不是沐清詞了,她也一樣。”
沐清詞有些不相信,不過見他言辭确鑿,自己畢竟沒有進過大牢,不知道裏頭是什麽模樣,岔言問道:“可是吳大人憑什麽要幫他們?”
“哈哈,你又怎知吳大人不會幫他們?”
“簡直是太放肆了,大人……”曹通判怒不可遏,吳知府臉上倒是沒有異色,擡手攔住曹通判,“讓他說,本官也想知道本官會怎麽做。”
“香市四大世家,不缺财色,更是盈袖城的名門望族,舉足輕重,與官府乃至大甘後宮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比起你我籌碼自然要重得多,吳大人偏幫他們草草結案,其實也不稀奇。”
“照少俠的說法,本官倒是更應該幫他們掩蓋這宗殺人命案。”
“說不定大人早已知曉此事。”
“哦,何以見得?”吳知府興緻勃勃地追問道。
“在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殺人,不可謂膽大包天,這是要借大人的一雙眼睛和對雪舟姑娘的愛慕之心将此案辦成鐵案,叫沐姑娘永無翻身之地,心思狠辣險惡,普通人未必有這麽大的氣魄。”
吳知府老臉一紅,幹咳一聲:“胡說八道,本官與雪舟姑娘清清白白,哪有什麽愛慕之心!”
“清清白白,和愛慕之心并無矛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隻是這窈窕淑女信錯了人,主仆二人都被人負心罷了。”他看了地上的雪舟一眼,不知道是痛惜還是感慨,又或者隻是無情,“不過也正是如此反倒證實了吳大人與此事無關,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萬一出了差池,别人倒還好說,吳大人難免不會被知州問責。爲了一條人命,搭上仕途的風險,得不償失,不管怎麽說以一府知府的權勢,若想讓一個人死的不明不白,有得是更穩妥的辦法。”
吳知府點了點頭,道:“有道理,若是本官和他們沆瀣一氣,今日争香會本官一定會想方設法回避。”
“連知府大人都敢算計,怕是官府之中有有心人幫襯,心思了得,沐姑娘聰慧過人,但是她沒有這個手段。”
吳知府冷笑一聲,一雙眼睛寒芒四射,一邊琢磨着盈袖城府尹會否就是那個有心人。堂下有人故作鎮靜,有人惶恐不可終日,還有人委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