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有人出言相詢,再瞧瞧雪舟攤開的手掌,疑惑不解道,“這……隻是一團血污啊。”
“鈎吻之毒,蝕骨穿腸,雪舟姑娘果真很聰明。”
有人愕然不解,自然就有人瞧出端倪,雪舟死不瞑目,臨死之前怒目圓睜,看得卻不是被衆人懷疑爲兇手的沐清詞,而是……吹香所在的方位!
李落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略一遲疑,将雪舟掌心那團血污擦去,衆人圍上前來,就聽有人輕咦一聲,自己在手上比劃起來,“口……欠麽?啊!這是吹字的起筆!”衆人皆是嘩然,無數道目光聚集在吹香身上,她嬌軀顫抖,連連搖頭否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來如此,吳知府暗暗點頭,此子目力不凡,更加洞徹人心,确實是個人才,但是他是什麽時候發現雪舟掌心有一個吹香的吹字?
“可是,這也不能說是吹香姑娘下的手吧,她是雪舟姑娘的貼身侍女,情同手足,爲什麽要暗害她家小姐?”有人爲吹香打抱不平。吹香一臉委屈的垂首抽泣,李落神色清冷,淡淡應道,“這就得問問吹香姑娘了,你家小姐待你不薄,你爲何害她性命?”
“我沒有,你,你血口噴人!”吹香花容失色,淚眼婆娑,看着倒是很惹人心憐。
“方才我與仵作業已查明,雪舟姑娘所中鈎吻之毒并非是來自沐姑娘的那瓶胭脂,而是另有人下毒。”
衆人齊齊回頭看着躲在牆角的仵作,仵作倏地一僵,臉色很難看。李落這番說辭有瞞天過海之嫌,腹中有鈎吻不假,不過胭脂裏的鈎吻是不是要命他可不知道,不過又不能不答,隻好硬着頭皮含糊回道:“在死者體内的确提煉出了鈎吻之毒。”
衆人驚呼,吹香臉色陣青陣紅,驚慌失措。
“雪舟姑娘身份尊貴,身爲女子,又是争香會的貴客,等閑不是什麽人都能近身,除了你,還有誰能輕易下毒?”
“這,争香會上那麽多人,我又不能時時刻刻在小姐身邊,小姐口渴,興許喝了别人端給她的茶水,才,才……”
“哦,茶水麽?你怎知是茶水中有毒?”李落似笑非笑地看着吹香。吹香瞬間失神,臉色奇差,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進門之後他第一句就問吹香茶杯去了哪裏,這是暗示,讓吹香以爲下毒之事已經暴露,讓吳知府知曉,心生惶恐,再加上突然出現在掌心的那個字,足以讓她心神失守,自己露出破綻。
李落在賭,這一次又賭對了,果然是在茶水中混入鈎吻,方才就發現桌上的茶杯似乎少了一個,看來他的推斷沒有錯。
吹香眼珠一轉,尖聲叫道:“是你剛才問我茶杯去了哪裏,我以爲是……所以才說得茶水。”
這話是有些強詞奪理,不過勉強說得通。李落也不争辯,淡淡一笑,接道:“香閣之中人來人往,要想下毒也不容易,若是碰巧下毒的茶水被旁人喝了,還會生别的事端,所以這下毒之人必定是最後爲雪舟姑娘奉茶之人,此間除了你之外沒有旁人,你還敢說與你無關?若非是你,你家小姐臨死之前爲何會隻看着你,不看别人?還要在掌心拼死寫下一個吹字?”
“我……小姐……你……”吹香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間六神無主,語無倫次。
就在這時,吹香身側一名男子站了出來,溫文爾雅,拱手一禮,溫聲說道:“此次争香會雪舟姑娘是替我們謝家出面,她橫遭劫難,在下心痛不已,查明真相找到害死雪舟姑娘的兇手我們謝家責無旁貸,隻不過閣下所言俱是猜測,單憑一個模糊不清的劃痕就推斷是吹香下手未免有失公允,說不定是雪舟姑娘毒發之後掙紮的時候不小心割破了掌心,形狀相似而已。再者吹香雖然是雪舟姑娘身邊最親近之人,如果真像閣下所說,雪舟姑娘是喝了被人下毒的茶水才毒發身亡,那香閣之中誰都有可能接觸到那杯茶,以此斷定就是吹香下毒,恐怕有些武斷了吧。”這番話有理有據,自然引得不少人颔首稱是,怎麽說都是盈袖城裏的人,同氣連枝,被一個外鄉人指手畫腳,很容易激起衆人同仇敵忾之心,若非吳知府就在堂下,說不得就要群起而攻之。
“你是謝家人?”李落認得他,當初在河畔雪舟的府邸前就是這個風度翩翩的謝家公子。
“在下謝玉樓。”男子不卑不亢地回道,說罷看了吹香一眼,和聲說道,“吹香,你莫要驚慌,知道什麽就說什麽,不可欺瞞,有知府大人做主,還有這麽多人證,沒有人能冤枉你,不過倘若真是你下毒,那就枉費你家小姐平日待你的恩情。”
吹香嗯了一聲,神色漸緩,冷冷地看着李落。李落暗贊一聲,此子話語不多,點到即止,而且恰到好處,讓人難以抓到把柄,卻能安了吹香的心。倘若再等片刻,恐怕吹香會招架不住,吐露實情。
李落淡淡一笑:“果然,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自該做得天衣無縫,那茶杯隻怕早就不見了,不過香閣之中一應茶具皆有記載,少一隻茶杯,一隻茶壺,要想查出來并非難事。”吳知府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口中所述确有幾分道理,但畢竟隻是推斷,并無實證,就算少了一隻茶杯,也無法證實就一定與吹香有關,最多隻能證明有人還要下毒暗害雪舟,卻無法斷定就是吹香所爲,而沐清詞隻是少了幾分嫌疑,也不能說她和此事全然無關。
“雪舟姑娘中毒在先,塗抹胭脂在後,行兇之人先殺人,再嫁禍,謝公子方才之言合情合理,雖說吹香是最容易得手的人,但那杯茶的确有可能是别人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