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就是麽?”
小骨語塞,想了好一會才又說道:“那也不成,他已經有老婆了,你再嫁隻能做小,多委屈,天天讓你端茶倒水,伺候這個,伺候那個,不順心了還拿你出氣,到時候連個替你出頭的人都沒有。”
沐清詞呆了呆,這倒是有些麻煩,尋思了尋思,再瞧瞧李落,他都能被自家夫人趕出家門,估摸着家裏那位多半是個母老虎,果然有些麻煩。李落自然不知道沐清詞在想什麽,但是眼下卻有些哭笑不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自己被人嫌棄也不出奇。
“我不能嫁他麽?”
“不能!”小骨斷然拒絕。
“哦。”沐清詞點了點頭,趁着小骨不留神,探手拿過酒壺,抿了一口,就在小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跳起來要搶回去的時候,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那你嫁他。”
小骨愣住了,李落放下碗筷,這飯是沒個吃好了
。“爲……爲什麽!?”小骨顫抖着問道。李落呲了呲牙,摸了摸鼻尖,自己該當不至于讓小骨吓成這樣吧,難道真有那麽惹人厭!?
“你嫁了他,日後他若欺負你,我幫你出頭啊。”
“不行!”小骨尖叫道,聲音着實不小,震得房上的瓦片嗡嗡作響,沐清詞掩着耳朵,平靜說道,“爲什麽不行?門不當戶不對麽?”
小骨看了看李落,一臉嫌棄,可憐巴巴地望着沐清詞,癟着小嘴哭兮兮地說:“小姐,你不要我了?”
“要啊,爲什麽不要你,反正你将來也是要嫁人的。”
“那,那,那,能換個人不?”
“我覺得他就挺好,剛才不是你說的麽,不讓我嫁人,那就隻有你了。”
“不是,小姐,你欺負人!”
“我怎麽欺負你了?”沐清詞覺得腦袋有點暈,“嫁妝我幫你置辦好,最少也給你一千兩銀子。”
“不是銀子的事,”小骨漲紅了臉,羞嗒嗒漲紅着臉,小聲說道,“人家還小哩。”
沐清詞哦了一聲,揉了揉眉心,“那還是隻能我嫁人了。”
見兩人越說越離譜,李落幹咳一聲,沉聲說道:“沐姑娘,小骨姑娘,爲何一定要嫁人呢?”
兩人皆是一怔,對哦,旁人怎麽說是他們的事,爲何自己一定要嫁人呢,當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亂了章程。沐清詞琢磨了一下,是這個道理,旁人愛怎麽說是他們的事,管這些流言蜚語做什麽,白白讓自個煩惱了這麽久,還不如喝酒痛快。
見沐清詞不再逼着自己嫁人,小骨終于松了一口氣,連忙扯到争香會上,不再提成親一事。說了一會,她便有些不痛快,對李落橫眉冷對,大略是不忿他竟然敢對天上掉下來的美事這麽不上心,莫非還嫌我堂堂小樓珠圓玉潤的小骨姑娘配不上他!簡直是豈有此理!
李落聽她絮叨隻是笑笑,不置辯駁,要不然這頓飯多半是吃不完的。
用完飯沒多久便有人登門拜會,謝王程許四家都有人來。謝家先來,來得是位入得了小骨法眼的世家公子,翩翩濁世,風流倜傥,除了奉禮之外,還和沐清詞說了一會話,通古博今,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而且頗有見地。沐清詞還是她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卻叫小骨小臉通紅,聽得很入迷。王家來的是一位中年人,相貌穩重,談吐不凡,客氣中帶着一絲不易親近的謹慎,叫脫跳的小骨安靜了許多。程家來的是府中大管事,此人姓葉,雖說不姓程,但是身份尊貴,除了府中之事,程家在外頭的生意他的話語權就僅次于程家家主,程家派葉大管事來小樓也是給足了沐清詞面子。最後許家來人是許家家主的三弟許和财,和氣生财的和财,名字便是俗氣,說的話也很俗氣,進來之後不談風月,不說詩詞,不通風雅,隻說奉禮和來年許諾給小樓和沐清詞的好處,每句話都充斥着銅臭味,很是讓小骨嗤之以鼻。
除了香市四家之外還有些商鋪也有派人前來,不過看樣子都是禮貌居多,十有八九盈袖城裏早就有定數,今年争香會上沐清詞多半是要替四大家其中的一家出手一争,大家前來隻是留一份香火情分,到了争香會的時候莫要叫她下手太狠,輸得太難看。
見完客人,沐清詞有些乏了,進屋睡覺,院子裏就剩下小骨和李落。小骨忙完無聊,便問李落覺得哪個最有誠意。李落本無意評說盈袖城裏的事,不過閑着的确是閑着,便想了想,這四家人離開之時皆有留意自己,他自然不會避而不見,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索性大大方方叫他們看,徽州認得他的人不多,猶是現在這般蕭索潦倒的模樣。
謝家公子走時沖他抱拳一禮,臉上帶笑,看似随和,隻是骨子裏的傲氣卻在一舉一動的細微處流露出來,在他眼中實無将自己這個突然出現在小樓中的陌生男人放在心上,便是說他也未必有多将沐清詞放在心上。王家的中年人就随意了些,颔首示禮,眼中略有好奇和些許審視,仿佛是在判斷城中流言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程家的葉大管事卻是不曾多留,招呼一聲便即告辭而去,臉上不見分毫異色。這也在情理之中,一個外姓人在香市四大家的程家做到這般地步,喜怒不形于色早就爐火純青,不管是驚訝還是疑惑,甚或是忌諱,在他手段盡出之前決計不會讓旁人看出分毫。
最熱情的是許家三爺,就差拉着小骨再說個把時辰,臨走前還非要給小骨和李落留一份見面禮,自然比不得送給沐清詞的禮重,但也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