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是不知道南王府寡以國事,私恩厚爵的時候,賓爍縣知縣說了些什麽,畢竟就算時至今日,南王府依舊還沒有封疆稱帝的舉動。無關對錯,隻是立場不同而已,他其實有些佩服賓爍縣知縣視死如歸的意氣和城中百姓官吏用命如一的行至,佩服歸佩服,他的腦袋還是要挂在城頭上的。
自賓爍縣之後再去借糧就容易多了,一時間餘州麗州幾處地方人心惶惶,到了這個時候天南的百姓人家才知道大甘朝廷來算賬了,好在前些時候的那一出長生殿也早唱完了。
十月十三,兵過麗州融安,出入州境如無人之境;
十月十五,有漳州鹿城寨不忿李落行事,聚兵萬餘攔路,同時還發動了左近的郡縣寨子,林林總總有三四萬之衆,想把李落擋在漳州之外。同仇敵忾有,齊心協力也有,隻是那道三萬八千人組成的兵陣連李落和鐵甲精騎一個時辰都沒擋得住,等喊殺聲響起來的時候,已然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
那日之後,就鮮少有人不自量力去抵擋牧天狼騎兵的鋒芒,眼下看來,能與牧天狼一戰的也就隻有南王府的精銳騎兵。
陣破之後,李落并沒有揮軍進入漳州,隻是擊敗這些人不合時宜的幻想罷了,大勝之後就飄然而去,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最難熬的是當屬天南諸州的官吏,名義上還是大甘朝臣,現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盼着牧天狼和南王府能快些分出勝負,不管是誰能赢下這一戰,總好過現在這般提心吊膽。
十月十九,南王府的騎兵終于和牧天狼碰面了,兩方人馬在茶花道相遇,整個天南都捏了一把汗,這一戰興許就能決定日後天南兵荒馬亂的局勢。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這一戰并沒有當真打起來,射聲營射了幾輪箭雨,南王府回敬了弓箭,各自留下幾十名傷兵便不約而同地散了,戰死的将士還不足兩手之數。
十月二十一,又是一場重逢,宋無方邀李落在落雁亭相會,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前後耽擱了一個多時辰,而後分道揚镳,這一戰竟然還沒有打起來。
消息傳到餘州和宜州的時候,不止遲立和袁駿面面相觑無言以對,就連南王府的自己人也一頭霧水,不知道宋無方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袁兄,大将軍這是要做什麽?”遲立舉着手裏的戰報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實在猜不出李落想幹什麽。袁駿也是不解,撓撓頭,嘿了一聲,“這個,我也不知道……”說完之後,兩個人齊齊盯着帳中的谷梁淚,她是李落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們不知道個中玄虛,也許她會知道。
瞧着兩人灼灼的眼神,谷梁淚俏臉一紅,抿了抿嘴,急忙擺了擺手:“他走的時候什麽也沒和我說。”
“哼,剛愎自用,頑固不化。”這不合時宜的聲音是言心,自李落瞞過她悄悄獨闖景陽城,她就很生氣,而且是越來越生氣,如今困在牧天狼軍中,雖說諸将對她頗爲客氣,但是很明顯誰都當她是外人,客氣的保持着距離,如何能不叫心高氣傲的她生氣。
但是生氣隻是生氣,卻也不能将李落如何,人家在天南諸州逍遙快活,樂不思蜀,連宜州大營都不回,她再生氣,他也不知道,隻怕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同樣對宋無方和李落舉動不解的尚有虞紅顔和宋無缺,隻是和牧天狼諸将僅是疑惑的心情不同,虞紅顔的臉色這些日子便沒有晴過,自從他去了趟夜霜鎮之後,虞紅顔就很不暢快,連帶着帳下諸将也俱都戰戰兢兢,縱然是宋無缺在自己娘親面前也不敢造次。
虞紅顔将軍情戰報丢在桌上,冷着臉問道:“他和無方到底想幹什麽?”
帳下靜寂無聲,若是不看,還以爲是她在自言自語,決計想不到此刻帳中正襟危坐着十餘南王府的悍将。
宋無缺環目一眼,苦笑一聲,座中諸将盡皆垂首,一個個猶似老僧入定一般,不消說,她看在眼裏一定會更生氣。
“大哥行事一向謀定而後動,一定有他的道理……”
“什麽道理?”
宋無缺咽了一口唾沫,硬着頭皮說:“這個大哥倒不曾說起。”虞紅顔哼了一聲,約莫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不好看,随即緩和了幾分,語調放緩,淡淡說道,“無方行事穩重不假,對手也不是尋常人,這都沒有錯,可是任憑他在南王府後院信馬由缰的到處亂逛,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們南王府請他們來遊山玩水的。”
“确是如此。”宋無缺松了一口氣,帳中諸将也都落下心頭大石,心思活絡起來,左伏章沉聲說道,“定天王行事放肆,簡直就不把我們南王府放在眼裏,到處借糧不說,前些日子還殺了賓爍知縣餘老先生,惹得麗州之内民怨四起,恐怕連咱們南王府也一并怨上了。”
虞紅顔沒吭聲,他從來沒把南王府放在眼裏,哪怕江山易主,改了宋姓,他也未必會高看宋家一眼,不過是當年相柳兒揮軍南下,絆住了他的手腳,想不然牧天狼的重甲騎兵早就南下了,不會等到今天。
“還好他除了餘知縣和借糧之外,倒是沒有添太多的殺戮。”有将領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怎麽說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