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趕路,路上會比較辛苦,你受得了嗎?”
離淺予忙忙點頭,開心地說道:“謝謝好人!謝謝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拖你們的後腿。”
李落不再多言,蘇檀兒輕吐了一口氣,這是答應的意思,随即溫顔将她牽了過來,暗自盤算着到了蘇家寨就安頓她住下,總好過一個人在山裏遊蕩,萬一碰上賊寇之流,肯定兇多吉少。
風狸側目瞥了一眼,譏諷一笑,輕哼一聲,蘇檀兒還在心疼那個小鬼,殊不知昨天夜裏差點稀裏糊塗被人家勾了魂,當真是不知所謂。
“這小丫頭片子,真讓人煩。”風狸嘀咕一聲,李落深以爲然地點點頭,雖然風狸有時候也挺煩人的,但是比起離淺予,她還是要強上一星半點的。
離淺予嘴很甜,笑起來天真無邪,人畜無害,叫了蘇檀兒幾聲姐姐,如果不是記挂寨子裏的爹娘,她大概會撮土爲香,和離淺予結拜成姐妹,投緣得很。蘇檀兒是家中獨苗,有個妹子自然稀罕,一路上對她很照顧,而她也很乖巧,深得蘇檀兒喜愛。不過美中不足就是李落一路上沉默寡言,甘琦本來話就不多,連一向喜歡海闊天空胡說八道的風狸也好久沒有出聲,氣氛有些壓抑,每每離淺予看到李落三人的時候都是一副受驚的模樣,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抛棄一樣,讓蘇檀兒心裏有些許不舒服,倒不是記恨他們,隻是埋怨他太過冷血。
所以等衆人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她便牽着離淺予走到李落身邊,頗有幾分刁蠻任性,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看着他。李落摸摸鼻尖,問道:“何事?”
離淺予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小聲問道:“姐姐,他是你夫君?”路上中年漢子就是這麽說的,他也沒有分辨,可是瞧着兩人好似鬧了别扭,這一路上都不怎麽說話,各走各的,唯一有那麽一絲夫妻模樣的就是他把蘇檀兒擔子上的好些草藥都挑在自己肩上,雖說她人小鬼大,但是畢竟沒有經曆過男女之事,懵懂不解,書上寫的卿卿我我莫非就是這般模樣。
蘇檀兒俏臉一紅,說是不好,說不是也不好,幹脆便也沒有分辨,不滿說道:“你幹嘛不理她?”
李落啞口無言,不理她?我還差點殺了她呢,瞧了瞧藏在蘇檀兒身後的離淺予,和聲說道:“離姑娘,幸會。”
蘇檀兒一滞,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這世家王侯就是這麽和陌生人打交道的麽,當真稀罕。
“大叔,你好呀。”
中年漢子幾人哈哈笑了起來,鹘村的一個青壯漢子笑道:“小姑娘,叫錯輩分喽。”
離淺予眨了眨眼,忽然眼眶紅了,一副想親近又不敢的模樣。李落和風狸同時皺起了眉頭,這小丫頭又想弄什麽鬼。
“怎麽了?”蘇檀兒疼惜地問道。
“淺予爹娘死的早,從小就沒有父母,和姥姥相依爲命,大叔的樣子好像我爹呀,我能管你叫爹嗎?”
噗!風狸目瞪口呆,驚訝的合不上嘴,原以爲昨天夜裏已經見識了她的厚臉皮,沒曾想絕招還在後頭呢,這小妮子好眼力,管他叫爹,虧她想的出來!要不是年紀相差無幾,中間還有個二小姐,我都想管他叫爹,有他這麽個爹,那日後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蘇檀兒也有點發懵,本來隻是想讓他們兩人親近親近,别讓離淺予再擔驚受怕,怎地變成認親,隐隐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
李落怔怔無語,半生沉浮,身份繁多,但是爹這個稱呼倒是頭一遭,新奇中透着古怪,還有幾分别扭,回頭看了看風狸和甘琦,兩人俱是一臉錯愕,表情說不出的詭異。
“這個,還是叫大叔吧。”
離淺予細細哦了一聲,臉上說不出的遺憾和失落,還有點幽怨,真有點被自個親爹遺棄的感覺。蘇檀兒于心不忍,試探着問:“要不,你就當會她的爹,反正也做不了幾天,淺予怪可憐的。”
李落哭笑不得,這世上的爹哪有當幾天的,于理不合,于情不通,随即搖搖頭:“天地君親師,父母乃是五德之一,豈有随便認的。”
“幹爹也行啊。”蘇檀兒孜孜不倦地勸說。
“幹爹也不行,你知我是善是惡,是好是壞?如果單憑模樣相仿便生親近,未免太草率了,若生羁絆就是因果,如果是善緣也倒罷了,若是惡緣恐怕悔之晚矣。”
“沒這麽嚴重吧。”蘇檀兒呆呆地說。
“有這麽嚴重。”李落鄭重其事地回道,打定主意不和這個女娃糾纏在一起,倒非是害怕,而是不想剛熄了殺心,又忍不住再起殺念,一個相柳兒就夠了,再來一個着實頭疼。
“那我認你當爹,你不認我做女兒不就好了。”離淺予眨眨眼,看樣子是鐵了心。李落不置可否,到蘇家寨怕是還要些時日,隻是一個稱呼而已,他也不曾放在心上,既然願叫,便也由得她。
“爹!”離淺予喜滋滋地叫了一聲。李落一陣惡寒,垂目不語。風狸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聲嘀咕,“臉皮真厚。”
離淺予小臉意氣飛揚,似笑非笑地看着風狸,風狸忽覺背心一涼,不由得有點心虛,蘇檀兒憨傻,什麽都不知道,她可是領教過這個小丫頭的手段,萬一她再動點手腳,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自己。李落若有所思,好像有這麽個女兒也不見得都是壞事,至少谷梁淚不在身邊的時候,也能有人殺殺風狸的氣焰。
蘇家寨是瀛湖山首屈一指的大寨子,位于瀛湖山西麓,背靠一座大山,名爲西校山,自山頂而下,在半山腰處有一片方圓幾十裏的平坦高地,遠遠望去好似這西校山神捧了一個銀盤,風水上叫雲根,雖不聚龍氣,但祥瑞自天而落,下絕幽冥蕪雜,風水多進而少出,有生生不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