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話?”剛才扛着她上山的男子好奇地問道。
如果她還能說話,一定會問他是不是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還問是不是想說話!當然是想說話!
男子看了女娃一眼,又瞧了瞧林子邊的竹竿黑影,沒吭聲。女娃輕輕喚了一聲:“姥姥……”
黑影哼了一聲,知道她想幹什麽,但是沒應,如此過了數息之後,才見那黑影衣擺微微一動,不知道什麽東西從她衣服下面飛了出來,落在風狸身上。風狸抖了一下,然後慘哼一聲,蓦地一怔,驚訝說道:“我能說話了!”
“嗯,姥姥幫你讓一屍蟲睡覺啦,你現在能說話,但是不能動。”女孩睜着好看的眼睛同情地望着她。風狸暗啐一口,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有什麽話……呃,臨終遺言要說的話就說吧。”
風狸提氣,揚聲,吐氣,猛地大叫:“救命啊!”
這一聲别說是站在她跟前的女娃幾人和竹竿黑影,就連藏在人群中的李落都吓了一大跳,差點驚掉下巴。鬼哭神嚎,任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開口之後的第一句竟然是喊救命,而且還這麽大聲,看來自己以前還是低估了她。
女孩一滞,和身邊幾個人一臉癡呆地看着她,過了一會,等風狸喊完三聲救命之後才悠悠說道:“這裏沒人的,就算喊,也沒人聽得到。”
風狸不喊了,看着女孩,忽然一笑:“那可不一定。”
女孩有點于心不忍,回頭看着竹竿黑影:“姥姥,你瞧她傻呆呆的,不太像壞人呀。”
風狸這叫一個氣,她心眼小,這會已經記仇了,等到日後都得報複回來,她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是也沒打算手下留情。
“别喊救命了,沒用的,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說什麽?”
“呃……你喜歡埋在什麽地方?平時喜歡什麽花,我可以在你的墳頭種上一些。有沒有要給家裏人交代的話,等有機會出去的話我幫你送信。”女孩認認真真地說,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格外的虔誠。
風狸冷冷說道:“用不着。”
“那……哎……”女孩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大約有些惋惜她的食古不化。這是何苦呢,反正都要死,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安心走吧,我保證不會疼的。”天真無暇,隻是嘴裏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
“等等。”
“怎麽了?”
“你背後有東西。”
“什麽?”女孩一扭頭,風狸蓦地大叫,“公子救我!”
“公子?什麽公子?”
“淺予,快離開!”
女孩的錯愕和竹竿黑袍人的叫聲幾乎同時響起,不過還未等她來得及反應過來,忽然,一支細如手指的竹枝,迅疾而無聲,發現的時候已經輕輕吻上了她的咽喉。動,則死。
女孩額頭滲出一滴冷汗,竹竿雖細,但是卻寒氣逼人,比一把神兵利器還要攝人心魄,而且極穩。她沒有懷疑,如果自己稍有異動,手持竹枝的那人會毫不留情的在自己咽喉上留下一個血洞。
風狸松了一口氣,忿忿不平地看着李落,也不知道是嫌棄他出手太晚還是懊惱被他看見自己這幅凄凄慘慘的模樣。
“你是什麽人?”林子邊那些黑袍人齊齊圍上前來,當中那個竹竿黑袍人尖利地喝問道。
李落置若罔聞,平靜地看着僵在場中一動也不敢動的女孩,漠然說道:“一言可斷人生死,有朝一日,當死亡降臨到你頭上的時候你會怕麽?”
女孩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過眼神之中竟無半點慌亂,看似天真無邪地驚訝問道:“你怎麽會沒中三屍蟲的毒?”
“如果我也中毒,是不是我們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女孩眨了眨眼睛,很無辜地說:“可是我沒有要殺你呀。”
“你的确未曾要殺我們,比起這個惡毒的老太婆,你似乎還有幾分恻隐之心。”
竹竿黑袍人大怒,黑衣無風自動,從來沒有人敢叫她老太婆,而且竟然還加上惡毒的評語,隻是此際投鼠忌器,女孩的生死在他手中,不敢随意出手,若不然早就把他碎屍萬段了。
女孩吃驚地看着他,非但是她,就連一旁那個半大的孩子還有剛剛解下鬥笠的男子也俱是一臉震驚,比他沒有中三屍蟲的毒還要讓他們驚訝和不敢相信。
竟然有人敢叫姥姥是老太婆,還是個惡毒的老太婆,這梁子結得深了!
“在你們眼中視我等爲雞犬之輩,生殺予奪,如果不是我碰巧沒有中毒,還會些武功,假若我隻是村子裏出山去賣草藥的普普通通百姓,這世上再也沒有我們這些人,兒不知父,妻不知夫,娘不知子,在你們眼裏也是稀松平常吧,既然如此,那你們也該想到會有一日死在這些被你們不當人的人手中。”掌中竹枝微微一送,一滴細小的血珠從女孩頸間流了下來,“你們和山上那些燒殺劫掠的匪盜之流有何分别!”
“住手!”竹竿黑袍人大驚失色,忙不倏阻止道,許是着急了些,語調卻似年輕了幾分,沒有方才那麽難聽。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女孩很認真,也很固執地說着,一臉嚴肅,“如果我們和他們一樣,一開始就不會手下留情,統統毒死豈不是最省事,幹嘛還費這麽大力氣把你們帶上來。姥姥嘴硬心軟,雖然口口聲聲不留你們性命,但是我知道她不會的,所以我才會帶你們來呀,要不然的話在山下早就殺了你們呢。而且姥姥這麽做也不能怨她,這是村子裏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規矩,青丘隐世,不能被外人知道,一旦知道就會給村子帶來滅頂之災,我們又不知道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先把你們留下來,然後等你們住上一段時間,就知道青丘的美,肯定就不願意出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