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樓臉色發白,心疼徐家的船,更心疼不能将船上的鐵甲精騎送到山崖下,如果天亮,所有的工夫就都白費了,而且早前議定,這些船還要趁着夜色返回塘荷小市,至少也要遠離瀛湖山,倘若天亮之後再返程,湖面一覽無餘,定會叫山上的水寇發現,那徐家一番辛苦可就白白葬送了。
李落尚還鎮定自若,這種事急不來,越急越容易出事,如果沉船堵住水道更麻煩,好在暗流将前面六艘沉船都卷開了,水道未堵,隻是耗費的時間有些久,再耽擱些時辰,恐怕就來不及讓徐家的船離開瀛湖山了。
第七艘船駛入水道,徐西樓有些焦急,連聲呵斥,催促水手盡快探路,隻要能到崖下,賞銀百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方才落水剛被救起來的經驗老到的船工也搶上這艘船,咬緊牙關定要将船靠過去。
忽地,兩名鐵甲精騎從旁邊的一艘船躍到第七艘船上,之後再無動靜,好叫一衆船工水手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何用意,難不成是看他們有無出力?徐西樓臉色微微一變,也是同樣的心思,莫非是那位不耐煩了,命麾下将士登船監視。
李落輕輕咦了一聲,也頗爲不解,不過并未出聲阻攔,和聲對徐西樓說道:“徐公子,不用管他們,照你的法子就好,小心些。”
徐西樓答應一聲,這個時候也不是分心的時候,擡手猛壓,船隻緩緩駛入這條已經探明了一多半的水道。船隻來到最後一艘船觸礁沉船的位置,船上所有的船工漿手都捏了一把汗,方要試水,忽然那兩名鐵甲精騎動了,手中長槍破空掠出,十丈距離轉瞬即至,隻聽崖下岩壁上傳來一聲比水打礁石還響的聲音,兩柄長槍穩穩刺入岩石之中,每支長槍後都連着一根鐵索,船随水流輕微擺動,但是鐵索竟然一動不動,相隔兩尺,寬窄如一,瞬間這船和斷崖之間就多了一條鐵索橋!
徐家衆人何時見過這等匪夷所思的功夫,皆都驚的瞪大了眼睛。徐西樓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可是十丈之遙,将長槍丢過去興許有力大之輩勉強能做到,但是還要刺破山崖,先不說長槍鋒銳,但是這份臂力就極不尋常,而且瞧着那兩名鐵甲精騎的模樣,似乎也不算出奇。直到此刻,徐西樓才明白老頭子敢冒這個險的底氣從何而來,如此天兵,說不得真能一舉蕩平瀛湖山的水寇。
李落也大吃一驚,雖說猜到這些自太虛幻境帶出來的鬼卒定有一身了不得的本領,但是如此驚人的确在他的預料之外。風狸低呼一聲,小臉上盡是驚駭神色,這等身手,決計不弱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且他手下足有好幾千之多!
媽呀,風狸小聲叫了一聲,偷偷瞄了李落一眼,看來日後得對他好點,多點尊敬,要不然準沒好果子吃。
徐西樓見狀大喜,這樣一來崖下那十丈的水路就不用再探,可以從這根鐵索橋上過去,一來節省時間,二來還能少花點銀子造船。剩下的船隻魚貫而入,雖然也有撞上暗礁的,但是一衆船工水手俱都小心翼翼,船體受損,但是鮮有再沉船的。
兩根鐵索懸空蕩在斷崖之下,後船剛靠過來,那些鐵甲精騎就有條不紊的躍過船頭,來到這艘船上,不等李落下令,隻見那些鐵甲精騎從甲闆上硬生生用手撕下三尺長短的木闆,約莫三十餘塊,握在三十名鐵甲精騎手中,接着便見這些鐵甲精騎似緩實疾地跳上鐵索,猶如雜耍一般向山崖一側走去。鐵索不過一指粗細,這些鐵甲精騎如履平地,絲毫沒有半分搖晃,讓徐家衆人吃驚不已。每過數尺,就有一名鐵甲精騎放下木闆,左右皆用利刃刺破木闆,釘在鐵索鎖扣之中。眨眼間,這兩根鐵索就成了一座浮橋。
誰也沒有想到竟然如此簡單,最開始稍微慢些,待浮橋鋪好之後,三千将士先後不過半個時辰就從船上到了斷崖之下。李落登橋之前,向徐西樓以示謝意,到了此刻,徐西樓也猜到了眼前男子是何許人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最後隻是抱拳一禮:“大人小心,草民靜候諸位将軍凱旋捷報。”
李落展顔一笑:“有勞了,再會之時,定當答謝徐家今日相助之義,你們回去吧。”
“恭送将軍。”徐西樓沉喝一聲。李落躍上浮橋,幾個起落,便已隐入斷崖之下。就在李落上岸不久,鐵索另外一端傳來一股大力,扯着鐵索最後的兩名鐵甲精騎飛身躍下,眨眼間便即消失不見。
湖面再無半點動靜,運足目力望去,斷崖之下已無人迹。徐西樓身旁護衛高手長籲了一口氣,駭然說道:“世上竟有如此彪悍了得的勁旅,公子,這牧天狼果然名不虛傳啊。”
徐西樓感同身受,點頭道:“呵,這次這些水寇有難了。起錨,趁着夜色返回塘荷小市,靜候佳音。”
“是。起錨!”男子低喝一聲,餘下十幾艘船隻緩緩離開這處險地,消失在水霧夜色當中。
再說李落一行,蘇檀兒在前帶路,斷崖之下的這條路該是瀛湖山地下水沖出來的一條水道,秋已深,雨水少了,露出河床,勉強可以落腳,若是盛夏雨水多的時候,這裏水量充沛,遊魚難走,就連斷崖下的入口也會被漲起的湖面所掩蓋,也就是冬季和初春時分才能走人。但是的确隐蔽,若非世代生活在這裏的土家人,定難找到這樣一條可以攀上瀛湖山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