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璃從懷裏掏出一顆珠子,有點肉疼的看了一眼,如果李落在這裏當能認出她手中所持之物正是五行珠,而且還是屬于白頭通背巨猿的那一顆,女人的心思,果真都記仇的很。
掂了掂那顆紅色的珠子,血璃狠心丢進了黑水之中,珠子遇水而沉,隐有霞光萦繞,隻見這水底忽然有無數暗影遊動,追着那顆珠子沉入了水底,幾息之後蹤影全無。
五人在岸上等了一會,沒有動靜,又等了好一會,還是沒動靜,流雲棧忍不住問道:“橋呢?”
血璃臉皮有點發燙,小聲嘀咕:“不應該啊。”
幾人面面相觑,鬧了半天原來這也是個不靠譜的主,姜寒憐壯着膽子剛想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奚落她幾句,以報前仇舊恨,忽然谷梁淚低低喝了一聲:“水裏有聲音,大家小心!”
衆人齊齊退開幾步,就連一向膽大包天的血璃也不自禁的往回挪了半步,這幽冥寒泉水雖有耳聞,但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些邪氣她也不知道,所以就沒和身邊的人說,說了,怕她們沒膽子過去。
黑水中傳來一陣陣連綿不絕的細碎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水底鑽了出來。半晌之後,這動靜才小了些。流雲棧靠近幾步,舉起陽月石仔細看了幾眼,忽然輕輕咦了一聲,訝然說道:“果然有橋。”
諸女定睛望去,就見在水面上高出半尺的地方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路,寬不及三尺,僅容一人可過。橋出現的很突兀,好似是從水裏升起來的一樣,但是幾人看的真真切切,這座橋分明是一座人橋,說準确些應該是一座鬼橋,是那些水底被血璃稱之爲狼煙卒的靈河鬼卒搭建而成,面孔皆沒入水中,将背脊露出水面,姿勢說不出的詭異。
“快些過去,這橋有時辰約束,過時不候!”血璃急急喝了一聲。谷梁淚心念一轉,身子微微一動,卻見流雲棧盈盈一笑,眨了眨眼睛,竟然搶先踏上這座鬼橋。
沒有人阻攔,但是前後有序,上橋之後無人争搶,也沒有人躊躇不前,彼此前後的距離是一旦遭受意外,恰能出手相助的程度,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等到姜寒憐上橋的時候,血璃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嘿嘿一笑:“知道你和她們差在哪裏了吧。”
姜寒憐一愣神的工夫,血璃已經踏上了這座鬼橋,忙不倏急急跟了過去,内心深處波濤洶湧,她似乎隻是嘲弄自己,又好像提醒了她什麽。血璃說完之後就忘了,是真的忘了,所以她更加不會知道就是因爲自己這一句看似無心的話,而讓陰陽家一門出現了一位據說是近三百年來最爲出色的掌門人,其名寒憐。
這條河不寬,但是作爲護城河的話卻是不窄了,就算是卓城引昆江和索水水流的護城河也不過如此。很快就過了河,沒有變故,有驚無險,諸人都松了一口氣,回頭看時,水面又恢複了平靜,仿佛那座橋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走吧。”血璃滿是蒼涼落寞的口吻,而後一頭紮進了一側黑暗之中。谷梁淚沒動,流雲棧和皖衣也沒動,姜寒憐本來想動,但是沒動的人多,所以她也就沒動。流雲棧和皖衣是在等谷梁淚的判斷,但是這位紅塵宮的二小姐沒有動卻不是在琢磨眼前的事,而是想起了當初她和他一起去漳州時的情形,那段時光讓人留戀,就是短了些。
正想着的時候,就見血璃一臉尴尬的從黑暗中走了回來,羞于見人般急匆匆往另外一邊走。幾人一怔,皖衣問道:“怎麽了?”
血璃丢下一個背影,嘟囔道:“那邊是死路!”說完頭也不回的疾步離開。流雲棧和皖衣一臉震驚的看着谷梁淚,皖衣低呼一聲:“王妃怎麽知道那邊是死路的?”
“我?”谷梁淚語塞,總不能說剛剛想起了他吧,多羞人。見她不說話,皖衣當然不會追問,興許是紅塵宮的不傳之秘,就像大隐于市的劍心通明,魔門迷情宗的坐忘心法,隻是造詣不如她吧。
有血璃在前方探路,幾個人走的快了許多。過橋之後她隐隐多了一分焦躁,雖然沒有不安,但是已經很少聽見她取笑捉弄姜寒憐。
走了很久,最少也有半個時辰,那座巨大的石頭似乎沒有盡頭,一直延伸到鹿野那伽地下無邊的黑暗之中,走得讓人不約而同的有一種窒息絕望的感覺,如果換成常人,恐怕早就受不了這種一成不變的孤寂黑暗。耳鳴,靜谧,隻剩下呼吸的聲音和腳步聲,如果沒有彼此說話的聲音,這裏能把一個人活活逼死。
大和小的界限有些時候是不一樣的,這裏很大,對于一個很小的人而言其實更小。
“找到了!”血璃低喝一聲,諸女上前一看,是一扇門,巨大無比的門,但是比起他口中所說的那扇門似乎小了點。幾人都有驚意,唯獨血璃隻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隻要瞧過歸墟,這區區一閃石門又算得了什麽。
“這裏是長城亭塹的入口嗎?”谷梁淚略有懷疑,門雖不小,但是排面不大,如果長城亭塹真有他說的那般氣勢磅礴,這扇門着實小氣了點。
“應該是入口,不過不是正門吧,長城亭塹到底是什麽樣的構造我也不清楚,這個恐怕将來也是個迷。這裏最多就算個側門,差遠了。”血璃苦惱的撓撓頭,“進去看看。”
“等等。”
“你怎麽了?”血璃回頭奇怪的看着攔住她的谷梁淚。
“已經到了這裏,你總該告訴我們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麽,有沒有危險,她們和我下來,我不能讓她們出事。”谷梁淚很溫柔的說,她的溫柔最叫血璃頭疼,用最柔最動聽的語氣,說着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固執,早有領教了。
血璃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微微眯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