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軍,咱們有話不妨直說。”令狐丹看了一眼臉色如常的相柳兒,凝聲問道。
宋無缺看了一眼李落,笑道:“王爺,想來撥汗早有破敵之策吧。”
李落點了點頭,和聲應道:“是,當日在我北上之前,與撥汗有過一席長談,那時她已有退敵的辦法,隻不過一直隐而不宣。”
“這我倒是要請教王爺,既然有破敵的辦法,撥汗爲什麽要拖後這麽久?”
李落暗自發笑,和聰明人做對手很費心力,但如果合夥騙人,那倒是痛快的很。李落環目一掃,有冰心訣先天真氣壓制,諸将隻覺他的目光銳不可當,收起了敵視怠慢的心思,仔細聽他說話,“以草海百萬鐵騎的實力就算不借助火炮奇兵也能把這些異鬼趕出草海,傷亡多寡而已,想必諸位心裏也有定算,撥汗不攻,一來是不願草海鐵騎,包括我們天南的将士有太過無謂的傷亡,二來就算把異鬼趕到鹿野那伽以北又能如何?就像現在這樣,它們隻是退了,并非敗了,如果座中有人,或者營中有人早與異鬼有密謀,諸位想想,這一次異鬼從山之北而來,如果有一天在蒙厥、瑤庭,胡丹司,或者八十三族不管哪一處再有人變成異鬼,禍亂草海的時候又該當如何呢?”
宋無缺笑了一聲,不慌不忙的說:“未必就是一處,也有可能狼煙四起。”
草海諸将皆是一凜,這些天異鬼的憂患被雲破天青的景緻沖淡了許多,李落二人一言提醒,諸人不是不知道,隻是誰都想緩上一口氣,豈料被二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怎麽斷定一定有人勾結異鬼,他們圖什麽?”旗爾丹凝重問道。
“圖什麽?”李落笑了笑,“一統草海,封号爲王,也許……”說罷微微一頓,瞥了相柳兒一眼,“貪圖美色……”
相柳兒臉色一鬧,嗔怪的瞪了李落一眼。
“王爺,此事不同兒戲,如果王爺沒有證據,那就是挑撥草海諸部的關系。”令狐丹加重了語氣,雖然平日裏和李落有些私交,但這個時候他必然還是會站在草海這一側。
“如果隻是捕風捉影,撥汗怎會将破敵之事生生延後數年之久?而今日破陣,異族不戰而退,難道他們還會未蔔先知不成?”
“既然你懷疑這裏有人暗通異族,爲什麽你要這個時候說出來?”
“哈哈,異鬼匿迹,我們大甘騎兵不可能一直留在草海,想來諸位也不會留我們,走之前若是能叫你們草海亂上一陣子,于我大甘而言自然是好事。”
“無恥!”
“小人!”
“惡賊!”
“找死!”
帳中喝罵聲連成一片,相柳兒正自喝茶,嗆的連聲咳嗽,他可真的不怕死。等衆人都罵完了,李落才好整以暇的接道:“明人不做暗事,我也不過是撥汗手中的一枚棋子,難免存些私心,與其叫你們在背後說三道四,不如說出來,好叫你們罵個痛快。”
“撥汗,當真有這樣的事?”篾兒幹起身大喝道,環目一掃,須發怒張,“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兔崽子敢背棄草海,和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勾連在一起,老子扒了他的皮!”
“篾兒幹,休聽大甘小子胡說八道,他在挑撥離間你聽不出來嗎?”
“放屁,他一個南人的皇子,知道些什麽,如果沒有撥汗指點,他敢用三萬人出戰?”篾兒幹瞪了說話的那人一眼,轉頭望着主位上的相柳兒,大聲說道,“撥汗,你說句話,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帳中安靜下來,相柳兒放下茶杯,沉吟數息,緩緩說道:“我一直按兵不動,你們早有微詞,這件事的确是我刻意這麽做的,極北異族用心險惡,你們也都看見了,而我們草海諸部,算上我,都小瞧他們了,等我察覺到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許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布局,蒙厥,瑤庭,落雲,胡丹司,七部八十三族,到底有多少人已經生了異心,就連我身邊的人隻怕也有他們的暗子。”
“如此撥汗才一定要等王爺回來。”唐夢覺訝聲呼道。
“他回來,在明,我在暗,本想引出這些人,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難怪撥汗非要借王爺的手解毒,莫非是說……”
“闖山中毒的人裏也有極北異族的奸細。”
唐夢覺恍然,連連點頭,佩服不已。李落和宋無缺瞧着暗暗偷笑,别看他平時老持穩重,一旦偷奸耍滑起來,可比他們兩個都能迷惑人。
相柳兒看着帳中諸人,面容清冷,“這一次本要分勝負,沒想到還是被人捷足先登,功虧一篑,是我失察,諸部首領都在,此罪是我相柳兒一人之責,與旁人無關。”
諸将默不做聲,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隐情,衆人皆是恻然,異鬼退走的一絲喜色蕩然無存,平白添了一縷憂患。
“撥汗怎麽料定就一定是咱們草海有人背叛,說不定是這些南人呐。”聲音雖說不大,不過此間諸人中有這個念頭的也不在少數,話音剛落,再瞧李落和大甘諸人的神色便也不怎麽好看。
李落倒是坦然,和聲應道:“此話有理,也有可能是我們天南之中有人與極北異族聯手,好叫草海背腹受敵,平分了這大好河山,對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麽理該是我最爲可疑,畢竟我孤身去往極北深處的次數最多,也唯有我見過操控異鬼的鎮族遺民。”
“什麽!?你見過?”數人齊聲質問,相柳兒也是一驚,這件事他可沒有告訴自己,眼下說出來,定然還是對自己以前對他遮掩懷恨在心,真是小心眼的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你們草海找到我暗通異鬼的證據,日後再來天南之地問罪,我定不會叫你們空手而歸。”
夠狂夠傲,草海諸将熄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