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缺笑了一聲:“雖說我覺得王爺此舉不應該,換了我也不會做,說不得還要暗笑一聲迂腐,不過眼下卻還是感激的很。”
“王爺是把萬萬不能做的事做的理所應當……”
“都閉嘴!”唐夢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啄紅一句斷喝給迫了回去,“少逞口舌之利,留點精神好好養傷,還嫌死的不夠快嗎!”
“這樣如果隻是等死,還不如一刀兩斷來的痛快。”呼察靖似是故意氣啄紅一般大聲反駁,啄紅生惱,但隻能默不作聲,眼前境況不正是等死麽。
嶽步常急急忙忙替李落穿上抵禦蠱毒的衣裳,裏三層外三層,比套在他和啄紅身上的還要多,這一次李落很聽話的穿上衣裳,和醒着的幾人寒暄幾句,而後看了昏迷不醒的壤驷阙一眼,轉頭瞧着呼察冬蟬,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草海衆人也在此地,醒着的更多些,神色各異的看着這個做無用之功,将自己置身險地的大甘皇子。嶽步常在李落身邊仔細的說着呼察冬蟬的境況,時而昏迷,時而蘇醒,剛回來的時候昏迷的時辰和清醒的時辰差不多,到了這個月,每日裏最多清醒兩三個時辰,剩下的時間裏都是不省人事。
玉容清減,臉上倒是還有一絲血色,隻是慘紅的發暗,像燒着的鬼火一般格外刺心。
咔哒,一個小小的動靜,李落沒在意,以爲是嶽步常發出的聲響,然後就聽見有人幾乎是貼着他的身子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後漫不經心的說:“啧啧,噬魂蟲,沒想到還沒絕種,這要是讓噬魂蟲鑽進她的腦子,神仙也救不了。”
李落先是一愣,緊接着背心一道涼氣沿着脊柱竄上了百會,醍醐灌頂般叫他打了個寒顫,何人近身到了一指的距離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出來,等到開口說話之後才發覺離得這般近。
吃驚的不止李落,還有洞穴中的諸人,嶽步常吓了一跳,險些怪叫出聲,啄紅臉色亦是陰晴不定,這人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李落進來的時候除了留在琉璃門外的定國公,身邊再無旁人,這個人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宋無缺和唐夢覺同樣沒有察覺,要說兩人俱已負傷,耳目受損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但李落的傷已經好了,他也沒有察覺有人近身,而且如此之近,不由得叫幾人心寒忌憚。
李落猛然回頭,那張貼的很近的臉的主人正在吃着一種草海獨有的果子,這果子有些像天南的花生,也是長在土裏的,水分不算大,但是脆甜可口,草海中人稱其爲地蓮,多長在溪流河水的岸堤旁,性喜水,是草海一種很受人喜歡的水果。那人捧着一大兜子,顯然是剛從帳篷裏拿出來的,吃的不亦樂乎,那一聲咔哒就是她嚼碎地蓮的聲音。
“你來幹什麽?你怎麽進來的?”李落大惱,稍稍有些氣急敗壞,忽然一震,喝道,“你認得此毒!?”
血璃丢了一枚地蓮進嘴裏,嚼了嚼,而後眨了眨眼:“我說我認得嗎?”
“你方才叫它噬魂蟲……”
“哦,剛起的名字,怎麽樣,好聽不好聽?”血璃笑嘻嘻的問道。
李落不爲所動,接着問道:“是你說若是噬魂蟲到了頭部,必死無疑……”
“猜的。”
李落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凝重,卻無逼迫之意,靜靜的看着血璃,似乎是在分辨她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呼察靖以往不曾見過漱沉魚,自然不會認錯,隻是認不出來而已,揚聲叫道:“你是誰?這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姑娘隻怕走不了了,找個地方躺着吧。”
“這地方有什麽了不起,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能攔得住我。”
“嘿,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要怪就怪你亂跑,我們幾個都是中了毒的,而且毒性極強,你若出去,隻會連累到别人,所以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乖乖留在這裏,免得出去害人。”
血璃哦了一聲,一指李落:“那他能不能出去?”
“大将軍?大将軍當然能,你沒見大将軍穿着術營特制的衣裳嘛,能隔斷毒侵入體……你這瘋婆子,快住手!”呼察靖惶急大喝,正說着的時候血璃突然出手,将李落身上穿的衣裳扯了下來,陰恻恻回道,“這下他和我一樣啦。”
呼察靖大怒,喝罵道:“臭娘們……”
李落心知不妙,急忙伸手一抓,欲圖拉住血璃。她的人影就在眼前,這一抓卻落了空,不及眨眼人已經不見了。若是以呼察靖的視角,便能瞧見一個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的腳印直奔面門而來,躲當然是來不及躲,就連轉個念頭的工夫都沒有,呼察靖面門上便挨了一腳,哎呀一聲躺了下去,血璃很不成體統的騎在呼察靖身上,掄起了巴掌,一臉怒容:“臭娘們!?你找死,找死,找死,找……死、死、死、死、死……”
呼察靖的慘叫聲把睡夢裏的呼察冬蟬都驚醒了,迷迷糊糊睜眼,隐隐約約看見床頭站着一個人,好像是他,便叫了一聲大将軍,又将閉眼前好似聽到慘叫,很耳熟,也很讨厭,微微轉了轉頭,還好像看見有個人騎在呼察靖身上對他沒頭沒腦的一頓毒打,呼察冬蟬咧了咧嘴,澀啞着聲音嘟囔了一句:“往死裏抽……”說完便又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李落呆住了,一時間沒工夫去琢磨醒來又昏睡過去的呼察冬蟬,直愣愣的看着将呼察靖制在身下,一頓毒打的血璃,眼皮子火燒一般的跳,拉還是不拉開?想當初在極北深處,她對自己的蹂躏絲毫不遜色于眼前,若是依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将此事張揚出去,日後也莫要見人了。
就在愣神的當口,血璃劈頭蓋臉連打帶罵,足足叫呼察靖生受了百餘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