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如此,我才更要去。”李落吐了一口氣,朗聲說道,“宋公子和唐兄因我而來,卻遭此劫難,我若避而不見,和小人有什麽兩樣,放心,不管是毒還是蠱,如果連我也着了道,你們也不必留在這裏,早早回大甘吧。”李落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衆人皆知他隻是不想人人自危,故作輕松,但是聽他這麽說卻不由得心裏微微透了一口氣,原因無他,隻是他回來了。
蔣浦見狀也知勸不了他,歎了一口氣,澀聲說道:“大将軍,老朽随你同去。”
李落搖頭:“别的營可以無主,唯獨你術營不可一日無主,你不能去,術營肩頭擔着的或許是此戰關鍵所在。”
“大将軍,我陪你去。”赫連城弦大聲說道。
李落笑道:“我隻是去看看,何須要人陪着,不必了,你們都在外等我就好。”
“還是我這個糟老頭子和殿下一道去瞅瞅吧。”常淵揉了揉腿,無所謂的說道,“你們啊,都還年輕,除了你。”常淵指了指宋謀,宋謀一笑,不置可否,“日後還得靠你們,事多着呢,我這糟老頭子活的夠久了,多一時還不如少一時,就當是開眼界了。”
“國公……”
“哎,殿下别勸微臣了,我要是不去,他們更不能讓你去,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要殿下去,算了,萬一真出事,老頭子眼睛一閉,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李落心中一熱,笑道:“日後回了卓城,約莫我會給娘娘生吞活剝了。”
“嘿,那是你們自家事,老頭子可管不了,那就走吧。”常淵笑着說道。
衆人見罷,隻好讓開路,牧天狼諸将雖是憂心,但也都存了一絲僥幸之心,若說進出這片迷霧也沒什麽人比李落去的更多了,說不好他真的百毒不侵。
療傷的地方便在地底,不過不是第一次李落去的那處地穴,蔣浦令人在旁邊新辟了一處洞窟,四周皆是琉璃所制,造價驚人的很,也就隻有草海财大氣粗,才能舍得花這般力氣,換成大甘或是牧天狼,多半也要吃力。
地穴之下不陰暗,燈火通明,一同入山的二十餘衆皆在其中,有的醒着,有的睡了,有的一直還未曾醒過。
進門之後李落便即關緊了洞門,隔開上下,攙扶着常淵下了台階,忽地一旁人影一閃,一個修長身影靠了過來,吓了兩人一跳,定睛一看,常淵驚咦一聲,怎地這地穴之中還有個相貌俊俏的姑娘,隻是臉色白的不似活人,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落。李落暗道一聲慚愧,原來是那個仙女觀的藥人,多日不見,突然冒出來竟吓了自己一跳。聽到門口的動靜,地穴中還有兩人齊齊轉頭看了過來,李落也瞧了過去,微微一怔,這兩人上上下下皆裹的嚴嚴實實,像兩頭入了冬的熊,一個高些,一個矮些。高的那個甕聲甕氣的叫道:“大将軍你回來了!你怎麽進來了!恕屬下無禮,大将軍快出去!”
嶽步常這一聲才叫地穴中躺在簡陋床上的宋無缺幾人聽到動靜,轉頭看向門口。李落見狀心中一沉,唐宋幾人的境況比他預計的還要差,若是往常,依兩人的耳力恐怕還沒有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了,而如今竟然要等到嶽步常喝破之後才尋聲看過來。
宋無缺氣色很差,神态倒是自如,不見焦躁煩悶,非但他是如此,地穴中其餘諸人,除了昏迷不醒的,皆是鎮定,就算中毒,也不見誰失了方寸。
唐夢覺神色一揚,笑語道:“王爺你回來了,此地不宜久留,王爺請快些出去。”
呼察靖仰起身子抱拳一禮,言道叫他移步地穴之外。李落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呼察冬蟬,着實難受,勉強颔首抱拳回禮,看着嶽步常:“多久了?”
嶽步常沒有近身,遠遠答道:“快兩個月了,屬下無能,隻能,哎……”嶽步常長歎一聲,羞于顔色。一旁那人自是啄紅,并非李落帳下将士,言語之中不甚客氣,喝道,“你快些出去,這裏不能待的太久,若是也染了毒,想走都走不了。”
李落隻是點了點頭,既沒有愠色,也不曾有轉身離去的打算,平聲問道:“你們二人如何?”
嶽步常看了啄紅一眼,故作坦然的回道:“大将軍放心,屬下和啄紅姑娘已有防備,應該無事,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在沒有找到解毒之法前,我們暫且不能離開這裏。”
李落沉吟數息,轉頭對常淵低聲說道:“國公,你留在這裏,我去近處瞧瞧。”
進了地穴,這裏還有一扇琉璃門,将中毒的衆人隔在了門裏,這扇門之後,兇險之處目不能視,但是便就無處不在。定國公臉色凝重,沉聲說道:“殿下,聽老頭子一句勸,你如今肩上擔的擔子可不輕,萬萬不可魯莽行事,三思啊。”
李落微微一笑,道:“國公放心,我心裏有數的。”說罷,便即推門而入,進門前将冰心訣布在門前,擋了一道看不見的氣牆,恐有毒瘴之氣趁縫隙染到定國公常淵身上,他年事已高,旁人還能抵禦一二,若是他中毒,恐怕熬不了幾日。
衆人見狀,齊齊驚呼出聲,唐夢覺和呼察靖叫道:“别進來啊。”
啄紅大惱,跺腳嗔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聽話……”
宋無缺怔怔無語,搖頭歎息道:“王爺,你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