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漢無語,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接下來該怎麽辦。想到這裏,兩人心沉冰窖,借了主上的妖獸,以百敵一,竟然還被他逃了,非但逃了,還叫他殺了采玉,回去之後卻不知該要怎麽向主上交代。想着想着,兩個人便都沉默了下來,比起已經變成屍體沒了溫度的采玉,似乎自己的前途也未必能好多少。
“先回去再說。”仙子拿定了主意,臨行前主上有言,若血劍之主蘇醒,速退。這麽久了,不知道她醒了沒有,若是沒醒還好,倘若醒了,依着傳聞中那柄血劍的兇焰,多半能把這裏的妖獸屠戮一空,然後再将他二人揪出來淩遲虐殺。
醜漢點了點頭,呼嘯一聲,遠遠那些獸群圍了過來,铩羽而歸,忒地憋悶,尤其還要面對主上不知道會是什麽模樣的震怒,心裏便不由得一陣凄然發寒。
獸群從四周趕了過來,幾番拼殺,妖狼折損過半,蜈蚣妖獸也被他的火器殺傷了不少,妖鼠倒是大半還在,但是這一戰已經是輸的一敗塗地。
妖獸将死去同伴的殘肢銜了回來,看樣子是要不留下痕迹,至于血迹,一場大雨之後便也不剩什麽。醜漢清點了數目,微微歎息一聲,主上說這個天南來客不可小觑,醜漢自讨自己也沒有小看他,隻是他的狠辣決斷卻還是出乎自己的預料。天南之地,并非沒有高手,若非如此,三年前他也不會在祭壇上單憑一人一刀獨得三枚靈珠。
話說盡了,隻是自己技不如人而已。就在他兩人覺得這夜無果,铩羽而歸的時候,誰也沒有料到這一戰并沒有結束,而且來的這麽快。五聲聲響,間隔有别,在妖狼群中迸出一陣火光,這光亮很熟悉,就在前不久,妖狼便是在同樣的火光響聲裏吃了大虧,乍聞聲響,皆都慌了神,四散躲避,場中亂成一團,将一旁的妖鼠和蜈蚣妖獸也驚的亂了起來。
兩人心神大變,也沒有工夫分辨這五聲聲響雖然聲勢不小,但卻沒傷着一頭妖狼。要命的不是火器,而是刀,一把栖着血色雲雀的刀。
刀名鳴鴻,從一頭死去的妖狼腹部探了出來,隻一刀,就斬斷了醜漢的一條腿,再一刀,從他的腰腹間一閃而過。血流了出來,醜漢肥碩臃腫的肚皮上破開了一個口子,很深,深的讓腸子從肚子裏淌了出來。那醜漢也是個狠辣角色,面不改色,隻是吼叫了一聲,一隻手将流出來的腸子塞了回去,另一隻手隔空丢出一枚碗口大的拳頭,沒有退,反而進,拼着死也要揮出這一拳。
刀是李落的刀,自然是他所持,這一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從藏身狼腹到火器亂陣,最後出刀,這一刀本來是打算殺人的,如果兩個殺不了,至少要殺一個。李落選了醜漢,倒不是他憐香惜玉,隻是醜漢離他更近尺半。這一刀就連李落自認換成自己也未必躲得過,但偏偏這個醜漢竟然躲過了,雖說斷了一條腿,但是殺人的一刀在破開他腰腹的時候,醜漢竟然往後縮了數寸,差之毫厘之間,隻是劃破了他的肚皮,卻沒有要了他的命,而且李落也沒有想到一個人一手捧着自己的腸子,一隻手竟然還能不退反進的揮出一拳。所以他的刀隻是往上挑了挑,沒有傷到那個好看的女子,隻是割斷了她的幾縷秀發,單是這樣,也叫她心寒如冰。他竟然沒走,非但沒走,而且還殺了回來!
李落暗歎一聲,自己果然不是個做殺手的料,換成李緣夕,倘若有一人站着就算她失手。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一個約莫活不了多久,一個驚弓之鳥,是要費些手腳,但獵人和獵物在這一刻已經徹底換了角色。
隻要不讓他們再吹響笛子。李落往前沖,在他沖的時候沒有刀,也沒有揮刀的舉動,但刀已經在了。然後,紅色的雲雀忽然碎了,化成蝶衣千片似的,破碎崩裂,飛散四處,就好像是風過之後的花樹落紅,或者從天空降下來的血色的雪,一片一片,密密麻麻,連綿不絕的圍繞在那仙子身邊,别說吹笛子,就連把笛子拿到嘴邊都做不到,勉強應對着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刀的影子,香汗淋漓,且都是冷汗,而且她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這個人絲毫沒有受自己的絕色所惑,更沒打算擒下自己以圖淩辱,他隻是想殺了自己,很快很快的要了自己的命。
勢一旦被奪了,武功應變都會大打折扣。那女子苦苦掙紮,心有悲意,卻不知就算是在這樣的境地之下,她依舊擋了李落十餘招,百餘刀,而且隻是落了傷,還沒有傷筋動骨。她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論武功,這女子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也沒有差多少,似乎還在被自己一刀斬斷了一條腿的那個醜漢之上,不過很明顯她遇的生死之戰并不多,臨陣變招差了些,出招有些死闆,遠不及此刻隻能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向李落還擊的醜漢。
醜漢走不得,那女子也不走,守着他,寸步不離,頗有些伉俪情深的意味,所以李落的刀八成都是沖着醜漢去的,而女子身上的傷八成都是因爲要保護醜漢的安危所受的。李落卑鄙的心安理得,反正是要殺人的,怎麽殺不重要,結果有利就好。隻有那女子氣得柳眉倒豎,真恨不得叫這些妖獸一擁而上,将他咬個精光,最好連骨頭都剩不下。李落尚有餘暇,那女子生氣的時候當真好看,免不得叫人心生不忍,折花之事總是妒忌的人才會做,李落不擅嫉妒,所以他也不喜好折花,眼下,他隻要她死,她死了,他和血璃才能活。
最多,她隻能再接五刀了。
醜漢揮出去的掌風綿軟無力,血流的太多,是個人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