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纏人的笛聲還在若即若離的跟着他,數次想要設計誘敵,隻要沒了笛聲,就能解除後患,但是吹笛子的人生性極爲謹慎,隻是操控一衆妖獸圍殺李落和血璃,自己卻躲在遠處不露面,甯可等也不急,竟然比他還能沉得住氣。
李落擡頭看着夜空裏數隻宛若夜莺的飛鳥,怅然無語,如果沒有這些眼睛,自己或許還有機會逃脫,但是這片絕地寸草不生,隻要自己稍有動靜,都難逃夜鳥的一雙眼睛,這一戰委實憋悶。不過數次試探之後李落了然于心,吹笛子的不止一個人,最少有三人,萬幸的是這些妖獸不能群攻,如果妖狼和蜈蚣妖物混在一起,再加上一群妖禽,恐怕此刻兩人隻能剩下一堆碎骨頭了。
放下背上的血璃,李落靠在一塊大石上喘息運氣,身前一片血污,身後倒是還好,有她爲盾,确也沒受什麽傷。微微跳了跳眼皮,暗道一聲慚愧,李落拆下衣裳,替血璃包紮了被極北兇獸咬破的傷口,血不見得流了多少,隻是衣衫褴褛,總歸有些不雅。不過大難當頭,這雅與不雅着實沒什麽相幹。
忍着痛,包好了身上四處深些的傷口,李落倒吸了一口寒氣。兇獸不在眼前,但是卻沒有散去,那追命的笛聲還在時有時無的響在耳旁,聲音很細微,但是陰魂不散,自然也是須得稍事修整,再卷土重來。
摸了摸懷裏,隻剩下最後五顆火器,前途未蔔,還不知道有多少兇險。李落看了一眼依舊不省人事的血璃,心中微微發沉,她的模樣絕非是睡着了,不知道身患怎樣的暗疾,這般颠簸可否會傷了她。不能再等了,時辰拖的越久對他們越有利,如果不能立斷勝負成敗,或許這一次的極北之行就到盡頭了。
李緣夕教過他,刺客破圍,戰法就三種,第一種最簡單明了,把埋伏的人殺個幹淨,自然也就沒什麽圍困了,眼下李落自讨還是莫尋這個無趣的好。第二種,保存實力,且戰且退,攻不過五成,尋找包圍的破綻,遠遁而去,至于遁走之後是打算再殺回來或者先避開鋒芒,那就是進可攻退可守了。如果這兩種都做不到,那就是做局的人實力遠勝自己,這個時候便隻能背水一戰,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殺傷,撕開困局,突圍而出。最後這一種,非到萬不得已最好不用,用不好就是一個死,但九死尚有一生,總比溫水炖青蛙的等死強上許多。
這第三種法子以傷換傷,以命搏命,李落用的比前面兩種都好,大羅刀下最擅長的是殺人,而不是切磋。
似乎察覺到了李落心中湧起的縷縷殺意,鳴鴻刀也開始雀躍起來,隻是那柄血劍有氣無力的呻吟了一聲,好似在恥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李落也不氣餒,展顔一笑,将血璃重新背負起來,心性使然,棄之不顧非是他的本性。
長出了一口氣,李落眼神閃動,生死成敗,便在這最後一戰。環眺四下,極北的夜本來不甚黑,但是這裏好像總是有一層霧,罩的影影綽綽,暗處的墨色一時淺一時深,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兇獸鬼物,張開獠牙等着兩人自投羅網。李落輕輕一笑,又是一個危局困局,半生之中不知道遇過多少次,也不差極北這一遭。
意定之後,李落再無遲疑,留在石上地下的血迹也來不及掩蓋,就算打掃幹淨,多半也逃不過天上那些妖禽的眼睛,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戰,且看能撐到幾時。
夜色既是兇獸和那些吹笛人絕佳的掩身法子,也未嘗不是他的,鳴鴻鋒芒内斂,刀芒不見,隻有李落輕微的呼吸聲和血璃長短不一的酣睡聲,除此,再無半點動靜。施展輕功身法,猶如一條以夜色爲水,化身爲魚的遊魂,遊蕩在這片莫名之地,可惜了,大羅鬼的面具不在,若是能帶上,想來還能大漲自己的氣勢。
此行遇到的妖獸有四種,妖狼、妖鼠、妖蝠和形如蚰蜒蜈蚣的妖獸,最難對付的是妖蝠和可在地底行走的巨大蜈蚣妖獸,但說兇狠當屬妖狼,而且這群妖狼最善圍攻之法,應該最好馴化,不過早前一戰,妖狼已被火器炸死炸傷了半數有餘,剩下的不足爲懼,不好說這些吹笛人還有沒有留有後手,可以操持第五種妖獸,剩下的三種,大略就隻有妖鼠容易應付,妖蝠和蜈蚣妖獸雖說詭異難防,不過這等妖物天生智力低下,不能像妖狼一般如臂驅使,多半時候都是單憑本能行事,倘若這兩種妖獸能和妖狼一樣進退有據,大概這會工夫他就隻能操心還能活幾刻了。
先破妖鼠,再尋吹笛之人。獵人和獵物的角色悄然有了變化,隻是隐在暗處的吹笛人并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