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道,“啰裏啰嗦,廢話連篇。”李落語塞,叫他來又不告訴他這是什麽,大約也隻有她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才會這樣。血璃不理李落,仰着頭癡癡的看着這扇門,好像有些許向往的意味。那條路叫通仙路,這扇門或許該叫通仙門,過了這道門,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一步登天入仙境,再無塵世紛紛擾擾的憂和愁。如果真是這樣,那和自己看來血沒有緣分了,誰讓自己是個凡夫俗子,沒有登仙的慧根呢。李落自嘲一笑,也便學着血璃的樣子看了一會門。門上流雲流轉不定,那些星辰似乎也在緩慢的移動,并不是一成不變,暗含着一種玄妙的規則,不過就算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扇門實在是太大,也記不住這些星辰變化的軌迹,更遑論找到屬于天道的規則。看了一會,有些累了,李落盤膝坐倒,血璃一時半刻沒有想走的迹象,就靠着門前一塊大石小憩片刻。誰知道這一閉眼,竟然不由自主的睡了過去。這一覺睡的極其踏實,沒有噩夢,沒有突如其來的危險,直到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李落吃痛,睜開眼睛,血璃柳眉倒豎,一臉殺氣的看着他。李落揉了揉臉頰,不消說,又是挨了她一巴掌。打着打着,竟然習慣了挨打,李落也沒動氣,擡頭望着血璃。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如此數息之後,血璃氣道:“誰讓你睡覺了?”“那我還能做什麽?”“不許睡!”李落吐了一口氣,點點頭:“好。”這般閑散的模樣更叫血璃氣不打一處來,強忍着怒意,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哼了一聲,約莫是站的累了,坐下身子輕輕靠着李落。李落冷笑一聲,裝模作樣,何須這般柔弱。“你陪我。”“嗯。”血璃将頭輕輕枕在李落肩頭,呼吸聲近在咫尺,李落不由得心裏一熱,倒非邪念,隻是這個時候倘若出手,能不能制住她,一雪前恥,然後溜之大吉。不過想了想,乘人之危非男兒所爲,再者說,比起熒惑族人,她除了兇殘些,對自己倒還算客氣,就這樣翻臉無情,李落自忖自己還不曾有這般下作,還有一處,在她身上,或許有解開極北之密的機會。血璃看着看着,忽然哼起了一支小曲,語義不明,像是大甘鄉間慈母哄睡幼兒的歌聲,又像是郎情妾意的女子呢喃,很好聽,漸漸的便也放松了下來。片刻之後,歌聲不見了,傳來血璃細微的鼾聲,她睡着了。李落啞口無言,方才還不許自己睡,這會她倒是睡着了。睡着之後的血璃面容恬靜,一點也看不出祭壇上兇殘羅刹的模樣,微微蜷縮着,像個沒了母親的娃娃,分外惹人憐愛。修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着,不知道做了什麽夢,在夢裏見到了誰。李落輕歎一聲,也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還是假裝睡着,沒有機心,沒有防備,當真不怕自己對她不利麽。李落輕輕挪動了身子,換了個姿勢,讓血璃靠得舒服些。血璃一動,身子蠕動幾下,很不客氣的躺進了李落懷裏,便這麽沉沉的睡了過去。極北深處本來不冷,隻是這裏的濕氣重了些,李落取出自己的一件外衣罩在血璃身上,将她的身子放平了些,安安靜靜的陪在她身邊。那扇門還在,不過雲霧缭繞,門時隐時現,李落忽然很想去推一推那扇門,不過看了一眼尚在睡夢裏的血璃,打消了這個念頭。極北蠻荒,不知道暗藏了什麽秘密,而她沒有動那扇門,或許另有禁忌,且等她醒了之後再說。這一覺睡了很久,李落覺得腿腳都微微有些發麻,但是血璃還是沒有醒。李落暗自诽謗,莫非前世是一頭豬精,依着她說睡了千年之久,怎麽還如此嗜睡,當真是自欺欺人。忽地,一個很輕微的,像是有什麽劃過雲霧的聲音傳了過來,李落臉色微變,這是一片絕地,不曾有生靈的迹象,突然有了聲響傳來,絕非好事。李落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往日裏有白虎爲伴,縱然睡的不踏實,時時要提防她出手暗算,但想睡總是能睡的。如今白虎不在身邊,極北深處危機四伏,可絕非是善地。李落輕輕搖了搖血璃,她沒醒不說,竟然發出一聲夢呓,在靜寂無聲的夜裏格外刺耳,吓了他一跳,悄然握住了鳴鴻刀。聲響過後便再沒了動靜,似乎方才那一聲響聲隻是他的幻聽,隻不過心裏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李落再無遲疑,将血璃放在地上,單膝跪地,雙目如電,冷靜的傾聽四周動靜。雲霧遮天,月光早已不見,就在這要命的當口,那扇門忽然被一大團雲霧籠罩了起來,點點星光驟然隐去,四下陷入黑暗之中,隐約間,仿佛有無數人影在雲霧裏來回來去。李落額頭滲出冷汗,伸手輕輕掐了血璃一下,沒動靜,她竟然還能睡的着。李落暗罵一聲,緊緊握着鳴鴻刀,鳴鴻不曾低吟,卻有輕微的顫抖之意。李落心中一寒,鳴鴻通靈,這般異象便是有兇危臨近。再無遲疑,推了推血璃,低聲喚道:“血璃,醒醒。”血璃哼了一聲,絲毫沒有睜眼的打算。李落深吸了一口氣,大約猜到自己兩人的行蹤已然暴露,鉚足了勁,沖着血璃潔白柔美的臉上便是一巴掌,那聲音着實清脆。天地良心,此刻的李落實無報複之心,若有,最多隻占一成。打了一記耳光之後,血璃依舊沒醒,反而發幾聲呻吟。李落一怔,連忙伸手一探,摸了摸血璃臉頰,倒不是他色欲熏心,而是她的臉滾燙如火,方才還沒事,不過幾息光景,怎會這樣,像是有什麽暗疾突然發作了一樣。
再等下去兇多吉少,李落當機立斷,一把将血璃從地上拽了起來,背在身後,然後取出不曾用盡的寒蛟筋将她結結實實的捆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