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曆真假暫且不說,反正以目下的情形,先當她是假,但是也不用這麽早下結論,慢慢再找是真的線索。至于身手,他自忖與血璃相差并非是天淵之别,她出手的内勁也并非不可捉摸,隻是她用勁的法子極其巧妙,如臂驅使難形容其萬一,好似在她手上的氣勁是活的,快慢随心。其實也用不着太快,比他快一分就好,他快,她隻快一分,他慢,她也隻快一分,就是這一分,在她拳掌之間,便足以将李落肆意淩辱。
李落很慶幸她沒叫自己幫她做些淨身沐浴的事,洗了身子,等她上岸穿好了衣服,這才轉身回了岸上。全身上下早已濕透,血璃看着落湯雞一般的李落,笑的沒心沒肺,樂不可支。李落隻當作眼前是個透明的人,運起冰心訣将衣裳上的水氣逼了出來,蒸騰如霧,倒叫血璃刮目相看,難得誇贊了他一聲。
衣裳還是有些濕,但是勉強能穿,日頭也快上來了,倒也不礙事,極北的深處本來就不算太冷。
接下來幾日,血璃帶着李落四處遊逛,美其名曰找衣裳,不過看她的模樣根本就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無奈之下,李落隻好叫她穿上自己換洗的衣裳,大小很不合身,穿上之後像極了戲台上那些穿着水雲袖的戲子。血璃倒是不介意的很,用血劍裁剪了裁剪,寬處太寬,窄處太窄,勉強裝下身子,很是不倫不類。李落見狀,請了白虎幫忙獵殺了一頭毛獸,煮熟了獸皮,取深潭之中千年寒蛟的筋做絲線,縫制了兩套衣裳。血璃很不客氣的拿走了一身,獸皮衣物裁剪合體,比之前穿他的衣服好看的多。
這一次李落未敢有什麽怨言,在那潭水邊捕殺那條千年寒蛟的時候終于見識到了血劍的威力,潭水幽深,一眼望不到底,那條寒蛟也不知道在這片寒潭之中活了多久,李落隻是說了一句縫制衣裳沒有絲線,血璃便拎着血劍到了潭水邊,自然他也還得在三步之内。血璃站在深潭邊無聊的打着哈欠,睡意惺忪,就在李落不明所以,剛要出聲相詢的時候,那劍動了,若說快,竟也不是給他的第一個感觸,而是就在劍光出紅芒顯的刹那間,這裏的空間和腳下那座深潭仿佛凝滞不動了,一物一華,皆似進了血劍的疆域,它想如何便如何,肆意以紅芒爲墨,在這方天地裏寫寫畫畫,殘缺斷續,諸般種種隻是她想怎樣就怎樣。末了,紅芒沒入深潭,轉了一個圈,好像是一個傾城傾國的女子浣花洗紗的模樣。在這之後,血璃收了哈欠,提了血劍,沖着李落滿不在乎的說道:“撿絲。”
撿絲?這潭水深幽,哪裏來的絲線可撿?就在李落暗自诽謗的時候,潭底冒起一陣氣泡,眨眼間從水底漂上來一條長逾三丈的青色巨蛇,頭頂有角狀隆起,竟是一條有化龍之相的寒蛟。天可憐,它興許早已察覺到頭頂的兩尊兇神,躲在潭底不敢露面,哪知道卻被李落随口一句沒有絲線害了性命。李落怔怔無語,這條寒蛟最少也有數百年的壽命,大甘未曾立國時它便已經活在極北深處,可惜死于非命,時也命也,誰能說得清楚,就算說的清楚,怕是也要看那血劍的主人心情是好是壞。
血璃劍斬寒蛟,叫李落抽蛇筋當成絲線,自己躺在樹蔭下窮極無聊的打瞌睡。寒蛟也算異種,筋皮皆是罕見的奇物,不過蛇皮濕滑,做不得尋常衣裳,隻能做成諸如避水衣那樣的寶物,現如今隻能随手丢棄,李落稍有惋惜,不過跟了血璃和白虎,眼界自然也需得高一些。取了蛇筋爲線,縫制獸皮衣物,幸虧見過中軍騎将士做過,照貓畫虎,縫制的衣物倒也不難看。
動手縫制衣物的時候他一直在思索一件事,血璃劍斬寒蛟,劍芒凝滞天地的景象到底是什麽。李落想到了很早以前大隐于市的掌教素惠清曾說過一個字,名曰域,言及乃是武道究極,至于域是什麽,照她的意思說隻能意會不可言傳,至于域究竟是什麽樣子她卻不曾施展過,究竟是不得施展還是另有打算,李落不得而知,不過在大甘時,的的确确未曾聽聞有人施展武道之域的傳聞,興許有,但是見過的或許都是死人。有心想問她方才施展的是否就是劍域,不過這些日子和血璃的關系有些微妙,問是能問,但眼下似乎不是最好的時機,且先等等再說。隻是有一件事李落很确定,依素惠清所言,域字一道,難領悟,難傳道,多是憑借自己的慧根和悟性,就像大隐于市的兩個傳人言心和流雲棧,言心雖有大隐于市門下大弟子的身份,武功一向被世人視爲大隐于市這一代門人中最高的一個,隻是要說将來的成就,流雲棧多半是要在她之上的,究其因由,十有八九就是在域的領悟上有深淺之别。
沒有人能輕易将域實化,顯于人前,這是當日素惠清的言中之意,但是今時今日,那個視世俗禮法如無物的血璃卻能輕而易舉的将李落猜測是域的武道絕學施展給他看,殺蛇取筋是一,恐怕大半還是告誡他最好别心懷僥幸,老老實實跟在自己身邊最好。說一萬道一千,李落自忖自己未必就比那條寒蛟強多少。
閑閑散散的遊蕩了些日子,該是到了赴約的時候,李落旁敲側擊的提醒她。剛開始血璃裝聾作啞,白虎更是事不關己,不過許是他說的多了,定是嫌他鼓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