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璃寒聲道:“我說了,就在這。”
李落氣急,大罵道:“莫非你不知道什麽是男女有别,還是你不知何爲廉恥!”
血璃這次倒是沒有生惱,呵呵一笑:“依我的歲數當你的祖宗綽綽有餘,你就是脫光了衣服也沒什麽好看。”
李落眼前一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不講道理,偏生武功絕強到如此境界的女人。白虎扭頭看了李落一眼,眼睛裏滿是哀傷和憐憫,眨了眨眼,那意思他明白,是叫他别再頂撞血璃,要不然吃苦的還在後頭。
血璃瞧着臉色鐵青的李落,甚是覺得好玩,嘴角微微一揚:“你要是害羞,我可以轉過身子,這樣總好了吧,還有,你别得寸進尺,除非你真想死。”
活人的确不能讓尿憋死,李落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轉過去。”
血璃嗤笑一聲,施施然轉過身子,背對着李落。李落實在沒有别的法子,這女魔頭行事放肆,視倫理道德爲無物,而且恬不知恥,在水晶洞窟中已有領教,轉過身子恐怕是她最大的讓步,還是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
李落望着眼前這片遠古密林,心中止不住一陣悲涼,自作孽不可活,爲何非要去太白山,惹上這個兇神惡煞,想到過後的境況,隻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幾巴掌。想着想着,李落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吓了他一跳,身軀一晃,就見血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轉回了身子,一雙眼睛如若朗月般直勾勾瞧着他,見他扭頭,目光微微往下一掃,李落手忙腳亂的整理好衣裳,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倒是沒事人般哼了一聲:“那邊有個水潭,把手洗幹淨,真髒。”說完就轉身回了白虎身側,留下李落一人氣郁難解,恨不得放聲長嘯。
李落握緊了拳頭,沉默半晌……算了,還是先洗手吧,有些濕,别說是她,自己都覺得髒。
水潭不遠,就在十步開外,李落蹲在水潭邊望着水裏自己的倒影,着實狼狽的很。擡頭看看幽暗不知前路的山中密林,暗暗盤算不如冒險逃走,如果小心些說不定能逃離這個魔頭的手掌。念頭一冒出來,便似火一般燒了起來,悄然回頭看了一眼,她還在白虎背上,仰頭看着月亮,似乎沒有留意水潭邊的自己。李落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剛要提氣,就聽耳邊傳來一個好似從地府黃泉鑽出來的聲音:“洗完了?洗完了就回來,這裏很危險。”
李落大驚失色,身形一動,比他更快的是一隻宛若蔥白的手,不知道怎麽就攬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身邊,入眼就是那張嬌豔如花,落在他眼中不遜色地府惡鬼的臉。
不等他說話,就被血璃攬着脖子跌跌撞撞的拖回了白虎身邊,等到血璃松開手,李落才能說話:“我自己能走!”這是堂堂大甘定天王最後的倔強。
“洗個手都要這麽久,我還以爲你被野獸叼走吃了,真是個廢物……”血璃忽地臉色轉冷,“你該不是想逃走吧。”
李落有那麽一瞬的呆滞,血璃大怒,看着她又有了動靜的手掌,覺得自己的臉已經開始疼了,忙不倏反客爲主,沉聲喝道:“我累了,先睡了。”說完不理血璃,快步走到白虎身邊,靠着白虎前腿躺了下來。白虎贊許的看了李落一眼,終于開竅了,總讨苦吃是何苦來哉。
血璃哼了一聲,躍上白虎後背,将頭枕在手上,看着月色,望着遠山,神色悠遠悲傷,可惜,早早閉上眼睛的李落是看不到了。
“你睡了嗎?”
李落沒應聲。
血璃自顧說道:“我在冰棺裏睡了許多年,醒了就不想再睡了。”
底下李落恥笑一聲,還睡了許多年,在那個除了水晶玉石沒有旁的物件的洞裏莫說幾年,就是幾月幾天都受不了,餓不死你,還大言不慚,真當我是個白癡麽。
“我好懷念當初和小青在一起的時候,還有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的血劍,小青的青刀,還有他的黑劍白刀,在這裏,沒有什麽敢擋我們……”
聽着意思她自诩就是當年的血劍執掌之人呐,那可就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了,這極北深處人傑地靈,說不得連塊石頭都能成精。不過話說回來,傳聞當年那位黑劍白刀之主也是一代枭雄,怎麽就瞎了眼喜歡上這麽一個除了一身皮囊和一身武功之外一無是處的女人,呵呵,定是叫豬油蒙了心。
血璃自言自語的說着當年在極北深處的情形,那些花,那些草,那些事,每次說完都會問一句你睡了嗎。剛開始的時候,李落還會發生輕微的鼾聲,示意自己一點也不想聽,慢慢的,他察覺到了血璃言語中無盡的寂寞和孤獨,鼾聲沒有了,四周靜悄悄的,隻有血璃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和不知名的小蟲啼叫聲,至于山間野獸早就跑的無影無蹤,有白虎在,沒哪個不開眼的自尋死路。
血璃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剛開始說話還磕磕絆絆,慢慢的越說越流利起來:“其實你奉我爲主對你有好處,日後在這裏遇到危險就報我的名字,一定不會有事。”
李落心裏暗笑,忽然後頸處傳來一股刺骨陰寒滿是殺氣的冷意,一個激靈坐起身,擡頭看了一眼俏臉含煞的血璃,緩緩說道:“日後你若去天南,遇到有人找你麻煩,你也可以報我的名字,一定不會有事。”
李落加重了人字,血璃一怔,這才察覺自己話語中的破綻,臉色微微一紅,在極北深處更多的危險來自于那些毒蟲異獸,除了寥寥通靈的之外,别的怕是不知道她血璃是什麽人,就怕話還沒說完,這些毒蟲異獸張着血盆大口就撲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