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半山腰的天然石窟中站了一會,好似回憶着什麽。李落很是不以爲意,該看的進來的時候不都看了麽,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等了片刻之後,女子緩步出了石窟,站在洞口那兩塊大石的正中處,李落剛要舉步跟出去,忽然一股強絕的危險氣息充斥着整座太白山,錯眼間,那兩塊大石竟似顫抖起來,刀鳴劍吟,其聲不絕,崖壁、地面、石上,那一道道劍痕刀痕仿若突然間活了過來,每一道都化成一柄神兵利器,肆意的圍在女子身邊翻舞,半是雀躍,半是臣服。
李落心神大震,未敢輕易挪動身形,隻怕一動之下,受其氣息驚擾,把那些由虛化實的劍氣刀氣引過來,下場多半不會比淩遲處死好看多少。雖不知那女子名諱,但是顯而易見她與太白一族淵源頗深,至少自己這個陰差陽錯的所謂青姬傳人就不曾叫哪怕一道劍痕刀痕這麽激動過,更别說這兩塊大石了。
不是說太白已經滅族了嗎,血劍已亡,青刀遠走他鄉,好像隻有自己這一個半路出家的傳人,所習功法還和青刀沒有半點關系,那麽剩下的就隻有黑劍白刀了,難不成她是黑劍白刀的族人?可是她來這裏做什麽,還裸着身子?莫非是個有病的?
就在李落思索之際,那些劍氣刀氣漸漸平息了下來,大石發出的低鳴聲也不見了,四方一片寂靜,夜高月涼,安靜的很。
“你過來。”女子冷冰冰的喝道。
李落挑了挑眉頭,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女子一指身邊大石,問道:“進來的時候看見了嗎?”
李落點了點頭,示意瞧見過。
“如何?”
李落嘴角微微一揚:“什麽如何?”
“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女子按捺住脾氣冷聲解釋道。
“有。”
“說!”
“石頭。”
……
“字。”
……
“刀痕劍痕。”
……
數息之後,女子強忍着心頭怒火,問道:“沒了?”
李落斜眼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剛才打我的時候可是下手果斷的很,如今也有求人的時候了麽。見李落不吱聲,那女子火冒三丈,怒斥道:“既然什麽都沒看到,左右不過是個廢物,去死吧。”說完含忿出手,氣勢驚人,李落大吃一驚,沒想到女子說變臉就變臉,比五月的天還要莫測。李落急忙後退,喝道:“還有一尊神靈!”
風起的快,散的也快,就在李落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就明白女子隻是使詐,如果真要殺他,何必還加上一句去死吧,直接打殺了不更容易,她還能講什麽江湖規矩。
果然女子聽到之後便即收手,自然也很快,就像剛才的事本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下次說話快些,要不然會死人的。”
李落沒說話,不免暗惱,今個處處受制于人,進了極北深處好似變蠢了一樣。
“什麽神靈?”
“看不清楚。”李落權衡利弊,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且瞧瞧她的來路再做計議。
女子皺眉,在稍顯長了些的衣袖裏的素手很顯眼的動了一下,李落也皺了眉頭,加了一句:“很高,看不清相貌。”
“然後呢?”
“然後有刀意。”
“再然後?”
“沒了。”
“沒了!?”女子顯然很不滿意這個答案,李落吐了一口濁氣,接道,“真沒了。”
女子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接着問:“怎麽出來的?”
“什麽?”
“你從刀域虛境中怎麽出來的?”女子加重了語氣,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李落思索片刻,決定暫且隐瞞那個陌生的自己用鳴鴻斬開虛境的事,搖頭沉聲回道,“确實不知緣由,我亦有不解。”
女子盯着李落雙眼,似乎在分辨他話裏的真假,忽地,提高了語氣,喝道:“說謊!”
李落眼孔微微一緊,處變不驚道:“何出此言?”
女子一指李落掌中鳴鴻,冷笑道:“人劫青刀有異,你有事瞞着我!”
李落大惱,身邊不乏别人的細作暗探,但是像鳴鴻刀這樣當着面的叛徒還是頭一個,不過就聽那女子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過它有意所指,你不是奸人,奇怪……”
李落心底暗暗冷笑,怕不是個瘋婆子,這把破刀能告訴你這麽多事,騙鬼呢!
“算了,姑且信你一回。”女子不再理會李落,嬌喝一聲,“劍來!”
李落一愣,低頭看看鳴鴻刀,劍來?何處劍來?莫非真叫自己猜中了,那女子是個武功很厲害的傻子。就在李落皺眉不解的當口,忽然,那塊刻着劍字的大石腹地處流下來一道細沙,還不等他看清是什麽,一道紅線從大石中飛了出來,落入女子掌中。女子手腕輕輕抖了抖,舞出一個劍花,李落定睛一看,才發覺原來是一柄血紅色的長劍,劍身比大甘常見的劍器要窄一指,但是卻長出半尺有餘,此等利器必有奇異的功法配合,異于大甘武學,若是交手須得小心些。不過轉念一想,她空手都非自己能敵,拿不拿兵刃倒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女子端詳着掌中血色長劍,劍身之中似乎封印了黑色的火焰,遊動不定,極是妖豔。女子的目光在血色劍身上下遊弋,就好像是一個癡情女子再看着自己的情郎一般,柔情蜜意,讓李落不寒而栗。
“你沒有看看劍域虛境中的景象?”
“沒有。”李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怕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女子眉梢微微一揚,嘴角彎出一抹淺笑,煞是驚豔:“你還不算蠢到家。”
李落悶哼一聲,沒有辯駁。
“走。”
“去哪?”
“下山。”
李落暗自冷笑,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到了山下,白虎爲尊,休怪我辣手摧花……然後,看着溫順的像隻讨吃的小貓般把自己比那女子身子都大的腦袋湊過去谄媚的叫人家撫摸的兇獸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