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暗暗罵了一句,學着軍中将士的粗口,傳你大爺,掌中鳴鴻突跳,出手便是大羅刀生死一訣,直奔女子面門而去,隻見女子容顔盛怒,清叱一聲,伸出一雙素手,竟然沒有半分懼色的搶先攻入刀芒之中。李落隻是想傷敵,沒打算殺人,見狀吃了一驚,莫非這妖物還是個沒腦子的,打算用一雙肉掌抵擋鳴鴻的鋒芒,急忙卸開内勁,鳴鴻刀一引,從生死訣變成了虛實訣,如果真傷着人,也能及時收手,不會要了她的性命。
女子輕輕咦了一聲,這細微的變招自然沒有避開她的眼睛,嘴角上揚,手更快,快的讓李落隻看見一道殘影,然後手腕一疼,仿佛被太白山砸在了脈門處,鳴鴻刀瞬間脫手,隻聽鳴鴻悲鳴一聲,再看的時候已經落在女子手中。李落捂着手腕,以往在戰場上也受過傷,刀傷劍傷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但是還從來沒有一次這般疼的,手腕處沒有傷痕,連皮都沒有破,卻有一股鑽心的疼,痛徹心扉。豆大的冷汗從他額頭滲了出來,那女子雖然是借着他變招那一瞬即逝的破綻破了他的刀法,但有這樣眼力和高明武功的人李落從未見過,雖有取巧之嫌,但如果真動手,自己絕非此女十招之敵。
到了此刻,李落反而鎮定下來,默然望着這個與妖物無異的女子。女子将鳴鴻刀舉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看着,鳴鴻刀低吟,卻是溫順的像個貓兒,李落暗恨,萬萬沒料到它竟也是個沒骨氣的主,往日的傲氣半點也不剩下,若是有手有腳,隻怕這會就該伏在女子腿邊谄媚了。想到這裏,李落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女子的一雙筆挺玉腿,真個是玉做的一般,要是章澤柳在,多半連口水都來不及擦。
“再多看一眼,我挖了你的眼睛。”女子冷漠的說道,用的字詞不是方才所說的草海言語,竟然和大甘的話同源,固然音調頗爲生澀,而且女子說話也是斷斷續續,但是同一個傳承卻不假。
李落驚訝之餘,不禁暗自诽謗,非要不着寸縷的站在眼前,還怪人看她,果然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
女子看了看鳴鴻刀,棄之如草芥般丢回到李落手裏,臉上的寒意稍稍消解了幾分,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很複雜,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惋惜,但厭惡之色卻分毫不減:“你來自天南?”
李落接着鳴鴻,腦海中閃過無數場景,不管是大羅刀訣的哪一式,似乎都沒有勝算,算上陰陽訣和輪回訣,至多也不過幾十招而已,終究還是難逃一敗。
女子饒有興緻的打量着李落,冷冷說道:“你的刀法很差勁。”
李落緊閉嘴唇,隻字不言,就聽女子接着說道:“不過你是青刀傳人,我不殺你,走吧。”
“去哪?”
“我還以爲你是個啞巴。”
李落一滞,眼皮微跳,忍住出刀的念頭,不爲其他,隻是從鳴鴻刀上傳來一股認慫害怕的情緒,自打鳴鴻入手這些年,這還是第一遭。此女不可力敵,想法子智取爲上。
“你随時都可以向我出刀,如果你能傷我,我便将青刀的至高心法傳授給你。”
李落沉默半晌,緩緩問道:“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
李落搖頭。
“那你怎麽會來這裏?爲什麽會有這把刀?”
李落低頭看着掌中鳴鴻,平聲答道:“刀是我在天南時得一故人相贈,你所說的青刀心法我從來沒有見過……”很想說自己來這裏實在是吃飽了撐的,但是看着眼前女子眼中越來越濃郁的怒火,他很知機的将這句話咽了回去。
“你是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女子緩緩問道。
“那倒也不是,有人告訴我這是一柄青姬戰刀,源自極北上古一族,我也沒有見過除了這把刀之外的什麽傳承記載,除了刀,我該和這裏沒有别的瓜葛。”
女子怒火中燒,身邊的虛空有肉眼可見的漣漪震動,望之可怖,足以昭顯她此時此刻心裏的怒氣,剛才在刀劍虛境中見過的那副景象再一次浮現眼前,女子身上的滔天怒火,猶勝即将噴發的火山,如山如海的威壓當頭罩了下來,和太白山倒懸一絲,壓在李落頭頂時的情形一模一樣,這一次,這根絲線就握在女子手中。
李落凜然無懼,靜靜的看着眼前女子,打不打得過倒是其次,若說要叫他搖尾乞憐,學沒出息的鳴鴻刀,倒是難得很,可以死,但一定不能跪,而且李落很清楚如果求饒,必死無疑。
數息之後,女子收回了身上的兇焰,李落後背已經濕透,握着鳴鴻刀的手青筋暴顯,指節泛白,隻是一雙眼睛卻比什麽時候都清亮,有那麽一刹那,比之洞窟裏的水晶還要璀璨奪目。
女子看着李落,良久之後漠然說道:“跟我來。”說完之後又丢下一句,“要麽死。”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李落皺了皺眉頭,揚聲喚道:“等一等。”
女子霍然轉身,目泛殺意,攝人的兇焰刺的李落眼睛生疼,不過他沒有半分退讓的說了一句:“你能不能先穿一件衣服。”
女子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無限美好的嬌軀,再瞧瞧李落的衣着,生硬說道:“脫。”
李落一時沒明白:“脫什麽?”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沒有商量,不容置疑。
洞窟裏除了水晶便是玉石,怎麽看也不像會有衣物的模樣,李落沒有在意女子的口氣,将外衣脫了下來,丢給女子,女子随手披在身上,總算遮住了那副驚心動魄的軀體。若是漱沉魚,不知道她會不會也是這樣……李落暗罵一聲,從此還是少跟章澤柳鬼混。
女子轉身往洞外走去,李落思索片刻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