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聲落罷,遠處再無動靜,衆人再動身趕路。呼察冬蟬眨了眨眼睛,看着宋無缺,還真别說,他這模樣還真的有點英雄氣概,夠霸氣,不像自家将軍,那是蔫着壞,每每聽他說話,能把依多爲勝、暗算偷襲說的那麽義正言辭,都能把呼察冬蟬氣出病來,多半自己的經期不調都是被他給氣出來的。
“這個,宋公子,仗義!”呼察冬蟬一豎大拇指,嘿嘿笑道。
宋無缺微微一笑,眼中有鋒芒畢露的神采一閃而過,淡然說道:“王爺是天南的旗幟,旗不倒,軍心則穩,豈容他人輕辱。”
“說得好。”呼察冬蟬芳心大悅,喜笑顔開。
錢義在旁低聲嘟囔了一句:“郡主,剛才可是咱們先挑釁的。”
“怕個屁!挑釁算什麽,都把招子給我放亮點,逮着機會教訓教訓他。”呼察冬蟬狠聲說道。
“成。”中軍騎幾将連連點頭,應峰接了一句,“弄死他?”
宋無缺和唐夢覺齊齊吸氣,這哪是威震天下的牧天狼,簡直就是個山匪的窩,心狠手辣,而且膽大心細,人家就在前頭不遠,他們幾個已經開始盤算怎麽弄死那個光頭大漢了。
呼察冬蟬苦惱的撓撓下巴,洩氣的說:“先别弄死了,萬一出事大将軍臉上無光,見機行事。”
“好,謹遵郡主之命。”
唐夢覺眼皮直跳,出來的時候自己還找李落聊過幾句,也是要照應牧天狼諸将的安全,如今看來,比起霧裏那些異鬼,隻怕還是他們更危險些。
宋無缺聞言笑道:“我倒是同意郡主的提議,還是要小心爲上,另外咱們要小心提防着點方才說話的那個人。”
“很厲害?”
“很厲害。”宋無缺凝重說道,“他也用刀,刀法雖不知道高低,但一身刀意已經煉化到了實質的境地,我就不說了,隻怕不比王爺的刀法差到哪裏去,能不爲敵最好别爲敵,當然,我的意思是這一道上。”
“明白了。”呼察冬蟬很大氣的答應下來,膽大包天是一回事,不知天高地厚是另外一回事,聽比自己厲害的人的勸總歸不會害了自己。
一行人漸行漸遠,消失在了無盡的迷霧之中。又過了很久,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衆人剛才走過的路上,蹲在路邊看了看,将道旁幾個石塊撥亂,一閃身,順着衆人遠去的方向消失不見。
孛日帖赤那。
白虎不從迷霧雪原北上去往極北深處,李落不知道緣由,它也沒道理解釋給李落知曉。在鹿野那伽以北,白虎有兩件事不做,第一,不去迷霧雪原,第二,不渡靈河,别的嘛,就看心情了。李落猜測在迷霧雪原之中存在什麽東西讓它忌憚,甚或是害怕,這才不敢從迷霧雪原折道北上。白虎聽懂意思之後大怒,差點把李落從它的後背上掀下來,最後還是李落連聲道歉,這才驚魂未定的穩下身形。不過就在白虎發怒之後,它若有若無的望了一眼遠處的那道靈河,目光一觸便即轉開,李落沒有看見,如果看見的話就能猜到讓白虎忌憚的不在迷霧雪原,而是在那條靈河之中。
成天花圃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山花爛漫的景緻,山外的春夏秋冬到了這裏似乎早就忘記了時辰,時間在這裏是靜止的,當然,隻要不到夜裏就好。
白虎走的很随意,宛若進了自家後院,若無其事的在成天花圃上遊蕩,一爪踩下去,不知道要折斷多少花花草草,每一株都美得讓人心疼,讓躺在背上的李落好生惋惜。
如果說此來極北深處有什麽好事的話就該算是天色了,山南邊不見天日,這裏終于能看得見日頭,天清雲淡,猶如有人畫上去的,純淨的有些假。李落躺在白虎背上的時候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成天花圃頭頂的這片蒼穹會不會真的是有人修築出來的,如果是真的,打破了這方蒼穹之後的天際又是什麽?天火倒灌?淵雪冰封?又或者是一片什麽都沒有的虛空……
還沒等李落想出個頭緒,白虎已經穿過了成天花圃,在常人看來猶似天塹的秘境,在這些上古異獸的眼裏不會比趟過一條小溪難多少。進了極北之地後,白虎眼裏放光,左右辨了辨方位,四足騰空而起,看方位正是青牛山的方向,瞧着急不可耐的模樣已經是忍無可忍,隻要把李落交給青牛,當年的約定就此了結。
李落揪着白虎脖子上的鬃毛忙不倏叫道:“白虎兄,等等,慢點,我有一事相求……”
“白虎兄……”
“白虎兄!?”
白虎充耳不聞,奔的飛快,照着這個速度,不到極夜天黑定能到青牛山下。李落心一橫,腳下發力,正打算從背上跳下去,哪知不等他起身,白虎的尾巴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隻容得他伸手一擋,連着整個人都被摁倒在了背上。李落眼前一黑,險些吐血,何時被人這般蹂躏。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忍也要忍,白虎一旦裝起聾子來,叫破喉嚨也沒用。不過話說回來,除了桀骜之外,它也還算宅心仁厚,至少到了山外也沒有怎麽把草海的族民當成食物,至于牛羊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落掙紮着從白虎尾巴下灰頭土臉的爬了出來,喘了幾口氣,一把抽出背上鳴鴻,橫在脖子上,大喝道:“白虎兄,你若再不留步,那我就……嘶!”白虎一個猛頓停了下來,背上的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站立不穩,趴倒在背上,驚變中勉勉強強将鳴鴻刀移開了數寸,刀鋒幾乎是擦着脖子劃了過去。李落冷汗直冒,摸了摸脖子,手上有血,鳴鴻鋒銳,護體真氣不足以将其震開,就隻差了一寸,真的會引刀自刎。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李落額頭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