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浦在草海,而且看樣子時間已經不短了,宋無缺和唐夢覺相視一眼,都是暗自震驚于李落的大膽,這是資敵,若有實證,到了卓城百口莫辯,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江湖風聞他頹廢一年有餘,荒廢國事,如今看來該做的他早就在做了。
幾個人往營中而去,李落問了一聲:“你師兄呢?怎麽好些天沒見他了。”
斛律封寒也不知道,搖搖頭疑惑的說:“我也沒見着他,有些日子了,可能有别的事吧。”
李落哦了一聲,沒有多問,轉過身子之後誰也沒有看見撲在相柳兒懷裏的殇喉嚨動了一下,似是咽了一口口水。
在牧天狼最忙碌的不是戰力最盛的越騎營,也不是呼察冬蟬嚴苛練兵的長水營,而是術營。不管什麽時候去,術營裏都是忙忙碌碌,不管白天還是夜裏,嗆人的味道,丢的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沸反盈天的争吵聲,各種聲音,時不時再來些炸響聲,倘若沒點定力,決計在術營待不了半刻。
牧天狼的術營挪到了草海,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不過多了些模樣是草海的人,有些幫忙,有些偷師,有些另有建樹。天南與草海的淵源要追溯到千年之前,數千年間很少有朝代能在武力上壓制草海,大多時候都是草海處于攻勢,而天南固守。如此争了幾千年,殘商如此,大甘也是如此。但是在天南,不管是如今的大甘五府,還是更遠的嶺南南支一帶,在天南人的眼裏草海隻是一群蠻荒野人,隻知道打打殺殺,還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
這是片面帶着偏見的說辭,術營北上之後,在蔣浦傳回牧天狼的書信中寫的清清楚楚,草海技藝非但不遜色大甘,而且在很多地方還要更勝一籌。當真要說起來,天南這邊更多的是窮于變化,将一個東西,一個道理,一個現象用到極緻,而草海卻更看重破舊立新,這個不成,那就找個法子換樣能成的。
入營前,守營的将士奉相柳兒之命保護牧天狼術營将士安危,閑雜人等一概不許入内,唯有術營将士可随意出入,倒叫堂堂術營的頂頭上司望洋興歎,隻能看不能進。斛律封寒好說歹說,實在沒法子了,讓草海守将進去通報了一聲,就說大甘定天王來了,叫蔣浦出營來接。如此等了近半個時辰,才見蔣浦急匆匆一路小跑了出來,見到李落忙呼道:“下官不知大将軍來了,得罪,得罪了,請大将軍恕罪。”
李落呆呆的看着蓬頭垢面的蔣浦,愕然問道:“蔣大人,你這是?”
蔣浦難爲情的撓撓頭,赧然說道:“剛才和他們起了點争執,沒聽見大将軍過來……”
李落擺擺手,示意此事無礙,隻是蔣浦的樣子倒顯狼狽,不像個牧天狼命官,實在不比落魄的乞丐強出多少。
蔣浦不以爲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大将軍快來,術營剛剛研制出一樣殺敵利器,威力極大,前天剛剛試過,正好大将軍來了,請大将軍點評一二。”
“哈哈,來得巧啊,走,去看看。”
蔣浦帶路,那些草海守将這才放了李落進去,若不然想見術營将士一面也不容易的很,不過足見相柳兒對牧天狼術營的重視,不管是不是看在李落的面子上,都是承了她的情。
蔣浦帶着李落幾人到了營中一處空地前,那裏圍了不少人,大半是術營的将士,還有一部分草海工匠,圍着一個黑黝黝的龐然大物争論不休。李落聽了幾句,似是在說膛線的制式,有的說應該前粗後細,有的說應該前細後粗,誰也說服不了誰,好似都有道理,聽着叫李落幾人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讓開,讓開。”蔣浦嚷嚷着,撥開圍觀幾人,讓出一條道,高聲呼道,“吵什麽吵,大将軍來啦。”
大甘将士這才看見跟在蔣浦身邊的李落,大吃一驚,忙不倏齊齊行禮,口呼大将軍,自然也有心情孤僻不善言辭的,木讷着不說話,往人後躲了幾步,倒不是厭煩李落,隻是懶得行禮而已。
術營最多的就是形色各異的怪胎,李落見怪不怪,揮了揮手示意衆人無須客氣,看着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笑問道:“這又是什麽器物?”
“回大将軍的話,這是術營剛研制出來的,用來彈射火器的炮膛,不同于以往火器利用弓弩射出,這尊炮膛是用火藥驅使,力道較之弓弩強出許多,就是準頭差了點,眼下大夥正在想辦法。”
李落眼睛一亮,摸了摸炮膛膛身,略微有些發燙,約莫是剛試過不久,沉吟問道:“多遠?”
“嘿嘿,大将軍猜猜。”蔣浦搓着手笑眯眯的說道。
李落莞爾一笑,卻也不會生惱,以精研技藝立身的工匠總是會和那些鑽研權謀的人不一樣的,随即繞着炮膛轉了幾圈,向宋無缺和唐夢覺笑顔問道:“宋公子,唐公子,你們不如也猜猜。”
唐夢覺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道:“看模樣應該不簡單,大甘最好的強弩可射出一裏有餘,這隻器物既然比弓弩強出不少,我猜該有三裏之遙,宋兄你說呢?”
宋無缺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我猜差不多也在三裏上下。”
蔣浦笑而不語,眼巴巴的看着李落,李落朗笑道:“本來我也猜是三裏上下的,不過看你的模樣該是還不到極限,那我索性說多些,五裏!”
“十裏。”蔣浦悠悠說道,對李落三人眼中流露出來的震驚視若無睹,接道,“如果借風,可能還會更遠。”
“十裏!”唐夢覺低呼一聲,微微變色,如果當真屬實,那麽此物足以颠覆日後的戰場争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