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營前,常淵搶上幾步,一把拉住他,微微帶着顫意問道:“殿下,這是怎麽回事?這頭白虎……”
“是我從極北深處帶出來的。”
“它聽得懂你說話?”
“通靈猶勝常人。”
常淵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極北深處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怎麽盡出這等聳人聽聞的事,這麽看還是大甘好,平平安安。李落環目四顧,除了牧天狼諸将之外,唐宋族中将領皆有驚容,以往隻聽聞大甘定天王多謀善斷,今日一事才知他身上的秘密隻多不少,平添了他幾分神秘的色彩。
“白虎不回來了嗎?”唐糖小聲有些遺憾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不過李落聽到了,看着藏在燕霜兒身後露出半個腦袋,失落留戀的望着白虎消失的方向的唐糖,微微一笑,“它還會回來。”
唐糖一愣,忽地臉頰騰一下紅了,嚅嗫半晌,才細若蚊吟的道了一聲謝。李落向諸将颔首示意,陪着一臉疑惑的常淵進了軍營,營前諸将各都散了,隻不過留在衆人心裏的疑問卻更多了。
宋無缺遙望極北之地,唇邊帶着淺淺的笑意,真是越來越期待極北之行,可惜,還是晚了他一步。
翌日清晨,大軍拔營動身,走了不到百裏,白虎攔路,就在前方不遠處。有了昨日經曆,此番諸将倒也能穩住心神,不那麽慌亂,最緊要是安撫胯下戰馬,莫要亂了兵陣。
白虎瞥了十餘萬之衆的騎兵兵卒一眼,分毫沒有懼色,也是,若是動起手來,它隻需得吼上一聲,這些騎兵将士多半就都得下馬成了步兵,打不打得過另說,但想追上它除非腋下生翅。
白虎腳下倒着一座肉山,形似長蟲,但是丈餘的腰身足見此物異常,通體無毛無足,肉身成赤紅之色,布滿了褶皺,看着有些滲人,很像一條大了許多倍的蚯蚓。别看此物生得醜陋,但是風吹拂而過,帶着血迹的味道飄到了營中諸将鼻尖上,腥味淡不可聞,竟有另一種香甜可口的味道,極爲誘人。
斛律封寒盯了半晌,忽地吸了一口氣,駭然喝道:“燭龍神獸!”
李落一怔,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原來這就是神獸燭龍,世人知它多是從上古異志傳聞之中,而卓城皇室知它卻是在可以延年益壽的奇藥偷天丹上,取燭龍心頭精血,煉化爲丹,有造化隻能,故名偷天。
當年骨雅一行來卓城的時候,鹿玄機向萬隆帝奉上的就是一枚偷天丹,在卓城掀起軒然大波,紀王曾質疑此獸真假,壤驷葵曾說五十年前草海中出現過一頭燭龍,草海諸部集合數萬鐵騎,近乎全軍覆沒卻隻帶回來了一隻斷角,而這頭燭龍神獸也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莫非這隻就是當年那隻燭龍神獸?
白虎漠然盯了一眼諸将身前的李落,将腳下燭龍的屍體用爪子撥了撥,本是這世上罕逢敵手的上古奇兇之獸,哪知道遇上了更兇更惡的太白大神,轉眼隻變成了沒有生機的屍體。
這好像是要把這隻燭龍殘身送給李落的意思,晉王眼中爆出炙熱光芒,低聲說道:“九哥,聽說燭龍渾身是寶,如果取了心頭精血,還可以煉制成延長壽命的偷天丹,有起死回生之神效啊。”
“精血大概是沒了。”李落笑了笑,那隻燭龍明顯死了不是一天兩天,這心頭精血乃是天地造化之功,取天地鴻蒙那一縷精氣,固然神奇,但消散的也快,一旦離開活物不能留存太久,這和秋吉培育出來的大道六花藤還是有點不一樣,聽說秋吉拿一枚沒人吃的葫蘆狀木果做了個水瓢舀水喝,那葫蘆據說是大道六花藤的一支藤上結出來的果實。
“哎,真可惜。”晉王慫恿道,“九哥,收了呗。”
李落看着一臉熱切的李玄憫,很是無奈:“你不怕惱了它吃了你。”
晉王臉色微變,想了想道:“不能吧,九哥你别吓我。”
“我不是吓你。”李落正色說道,“此等上古異獸難以用常理猜測,它們的心思與我等必然有異,如果沒有鉗制的手段,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
晉王咽了一口唾沫,艱難點了點頭。燕霜兒眉梢一揚,訝聲問道:“它們?”果然心細如發,到底是刑捕衙門出來的高手。
李落撓撓頭,青牛那厮好像也沒叮囑過要自己能不能外傳,若是有,姑且就當自己聽不懂吧,“還有和它差不多的存在。”
“白虎?”
“額,那倒不是,有比那隻燭龍還大的玄蛇,青鳥什麽的,并非都是白虎。”
燕霜兒眼皮一陣狂跳,一個白虎就夠叫人心驚膽戰的,竟然還有蛇和鳥,看着定天王意猶未盡的意思,應該還有什麽忍住沒說吧。
衆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都在看着李落,李落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白虎是打算把燭龍的肉身送給自己還是另有打算,若是收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古都是如此,隻怕日後到了極北深處白虎另有所求,如果隻是那頭青牛,李落倒也無懼,但如果加上那條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玄蛇,平心而論,極有可能人家的智謀不會比自己遜色多少,和它動心思,找死隻是呼吸之間的事。
就在李落躊躇不定的時候,白虎不耐煩了,叼着燭龍殘身到了衆人身前不遠處,将肉身抛下,然後悠哉的跑去一旁曬太陽。
“大将軍,怎麽辦?”“收了吧。”李落歎了一口氣,若是不收,隻怕後患更大。
見者有份,李落也沒有專美,草海的天氣還不算太熱,燭龍肉身尚還新鮮,分與唐宋諸家和斛律封寒他們,此行軍中也沒有泡制異獸的能人異士,隻能将燭龍肉身切開,裝入壇罐中,留待日後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