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馬關等了五日,晉王一行也到了,舟車勞頓,李玄憫年輕力壯倒沒什麽大礙,不過衛國公常淵就有些吃不消,好在以前從軍的時候打下了底子,臉色有些差,精神頭卻很足,說話中氣十足,整個軍營裏就屬他的嗓門最大。剩下少保應冠旗也是很少再領軍出征,不過有過幾次北府之行,路程還算熟絡,固然北地的風雪有些吃不消,不過氣色看着比衛國公要好上幾分。
在立馬關稍作休整,大軍即刻出關,往漠北草海而去。過了秀同城不遠,李落命大軍安營紮寨,似乎無意再往北去。衛國公幾人以爲李落在等草海來人迎接,免得引起誤會,到時候别說到草海深處,恐怕走到半途就得被草海諸部圍殲。不過讓李玄憫幾人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的并非草海将士,而是遠道而來的大甘士卒,迎風招展的軍旗上一個寫着宋字,一個寫了唐和燕。
牧天狼諸将早有聽聞,不露聲色,隻是衛國公卻是個藏不住事的性情中人,追着李落就問,除了不知道在草海怎麽會遇上唐宋兩家的兵馬之外,還在憂心他有沒有做出什麽僭越之事。李落笑而不語,隻說此事與大甘江山社稷沒什麽幹系,常淵憂心忡忡,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不過倒是暗中叮囑晉王和少保應冠旗,管好身邊人的嘴,在事情明了之前切莫傳這些亂人視聽的消息回卓城,等日後水落石出之後再說。兩人自然應下,不會節外生枝。
宋家出兵五萬,虞子略親自送到了渤海郡,大小的戰船數百艘,好在這些年大甘水師頗有起色,這麽大的動作才沒有引起旁人留心,不過即便是借了洋流風向,到草海的時候還是最晚,就連借道狄州繞了一個大圈的唐燕兵将都比他們來得早。宋無缺也在軍中,不過領軍的卻不是他,而是宋家高手宋謀,唐燕兩家之中自然有唐夢覺和燕霜兒,不過和宋家一樣,唐家也非是唐夢覺領軍,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竟然不會武功的唐家客卿,名叫黎安南,待人接物溫文爾雅,似是一位儒将,不過看唐夢覺和燕霜兒對此人恭敬有加,該是在唐家頗有地位,說不得是唐家老祖親自點的将。
還有一位熟人,唐糖,她也跟着唐夢覺來了,遠遠看了李落一眼,就神色黯然的躲到了一邊去。當初燕丹楓作反,李落隻身闖入蜀州,就是那次他與唐家交惡,唐家老祖有請,也沒有半點假以辭色,顔面上自然不是太好看,唐糖覺得唐家有愧于李落,故而不敢見面。
李落沒有刻意找她開解什麽,世家子嗣,有朝一日終也要以世家爲重,利爲先,義在後,唐家行事無可厚非,唐夢覺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是利先義後還是義先利後讓他有些矛盾而已,換成李落,或許手段會更狠辣。不過明白是明白,讓李落以德報怨那是夫子的屁話,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恨就是恨,仇就是仇,一笑泯恩仇,恩倒是容易,仇那就不見得了。等唐糖過了心裏的這一個結,也就能長大了吧。李落頗是唏噓,遙想當年木括古道旁的客棧裏,清晨透過窗戶的那一縷光芒下,那個安靜望着屋外的小姑娘幹淨的就像一滴水,讓人不忍心觸碰。
兵合一處,加上牧天狼的七萬将士,共計十七萬騎兵,聲勢的确不小,不過丢在草海裏的的确确翻不出什麽浪花。就在衆人以爲李落當揮軍北上,過瑤庭直奔草海深處的時候,他傳了一道将令,大軍轉道往東北而去,似乎并無意與相柳兒所率的草海聯軍彙合。就當衆将疑惑不解的時候,半月之後草海終于來人了,這次來的也不是外人,正是武尊高徒泊肅葉和斛律封寒,領着三千草海鐵騎,皆是以一當十的悍卒,隔遠就能聞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道,牧天狼中除了中軍騎和吉布楚和轄下的往生崖各路高手以及衆鬼猿不落下風外,若說兇悍,似乎還在呼察靖的越騎營之上。
見了這些人馬,唐夢覺和宋無缺眼中皆有凝重之色,若是草海鐵騎皆是這般英武了得,一旦南下,鐵蹄所過之處,的确沒有幾個人能擋他們的鋒芒。李落看破不說破,這樣的悍卒固然了得,不過在草海也不多,泊肅葉和斛律封寒所率實爲相柳兒的親衛,人數不過兩萬而已,倘若草海鐵騎皆有這等聲威,當年在北府牧天狼恐怕早就兇多吉少了。
唐宋來人多是心高氣傲之輩,雖有震驚,倒也無懼,不過看在晉王三人眼中卻倒吸了一口涼氣,李玄憫偷偷問李落,當年在北府大甘就是和這等悍卒交戰,尚且不至于輸的一敗塗地嗎。李落笑而不語,隻是搖搖頭,至于是不是輸的一敗塗地還是牧天狼也不落下風,就由得他們去猜。
草海諸将混入大甘騎兵之中,不顯山不露水,實爲引路,帶着十七萬大甘精銳騎兵轉道所向之地竟然是蒙厥腹地。對草海諸部,應冠旗幾人知之不多,但宋無缺和唐夢覺多少知道些,沿着這個方向再走下去,十有八九就是蒙厥王室所在的紮木措,那裏是号稱草海最肥沃富饒的一片草原,星湖密布,遍地的奇花異草,牛羊多如繁星,野狼成群,虎豹爲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