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一怔,愣愣的看着風狸,風狸眨了眨眼睛,哎呀一聲:“王爺,你不會真哭吧?”
“我……”
“哭給我們沒用呀,攢着眼淚,見了小姐再哭。”風狸想了想,搖搖頭,“不不不,就在這哭,以後要是小姐知道你到了化外山卻又沒有去紅塵宮,而是在山外哭鼻子,然後孤零零的北上草海,她一定更内疚,到時候王爺還不是手到擒來。”
“風狸!”甘琦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着牙幾乎欲将噴火的低吼道。
“嗯嗯,聽大師姐的,她讓你哭你就哭,不讓你哭就算了。”風狸一本正經的說道。
甘琦真的是被風狸氣糊塗了,她出的馊主意,這會竟然扯到自己頭上,還要不要臉了。
“本來是想哭,但是被你這麽一說,又沒辦法哭了。”李落蕭索歎氣道。
“王爺好受點了。”
李落搖搖頭:“沒有好受多少,但總歸比方才好些,謝謝你,風狸。”
“不用客氣。”風狸恬不知恥的答應了下來,眼珠一轉,“其實還有别的辦法。”
“什麽?”
“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好把自己弄成重傷,過了今晚活不到明晚的那種,我給你說,小姐性子清冷,但心地最善良了,她要聽到你出事,不管在哪都會回來的。”
“真的?”李落狐疑的問道。
“千真萬确!”風狸笃定的說。一個信口開河,一個竟然當真琢磨起來,甘琦頭疼的差點裂開,真想掉頭就走。
就在風狸和李落開始琢磨細節怎麽樣才逼真的時候,甘琦實在聽不下去了,扭頭想去别處不聽這兩人胡言亂語,忽然,路那邊的一株水杉下站着一個人,一襲白衣,像一朵盛開而又遠離塵嚣的雪蓮花,連她身外的天和地都變得潔白柔和起來。
甘琦笑了,以往冷若冰霜的臉上綻出一絲破雲見日的明媚,輕輕走回兩人身邊,按捺性子,聽着風狸在這裏指點江山,說的不亦樂乎。
從風狸的長篇大論之中就知道她一定早就動了這個念頭,絕非一朝一夕之事,恐怕就等着李落上鈎。而那個聰慧過人的定天王此刻竟然還不如個孩子,聽信風狸自诩天衣無縫的計劃,不時還連連點頭,潤色一二,好像市井的小賊偷雞摸狗前就這個模樣吧。
風狸說的有點口渴,一擡頭,見甘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大師姐,你幹嘛?”
“沒事,你接着說。”甘琦柔聲說道。
“剛才說到哪了?”風狸撓撓頭。
“把小姐的衣裳都藏起來。”
“對對對,藏起來,不行的話就一把火燒了,小姐沒衣裳穿肯定不能出門,隻能在家待着……”風狸說着說着,忽覺有點不對勁,擡頭看着甘琦,“大師姐,你也覺得有用?”
當然有用,一會挨罰的時候就更有用了!甘琦皮笑肉不笑的說:“還有嗎?”
“大師姐,你這樣我害怕……”
害怕?呵呵,一會更害怕。甘琦點了點風狸腦門,很輕柔的說:“風狸,看那邊。”
風狸一回頭,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屁股下着火了似的跳了起來,飛快的跑了出去。李落沒留神,還在思索風狸方才言語那些辦法的輕重緩急,比當年鄞州白鹿坡一戰時還要仔細,連風狸跑去哪了都沒注意,就聽得不遠處傳來風狸一聲嬌呼:“小姐,你什麽時候來的呀?”
李落如若雷擊,愣愣回頭,就看見那株水杉下的白衣麗人,恍惚間不知身在何處,醒來時已淚流滿面。
是她,魂牽夢繞的谷梁淚。
谷梁淚看着依偎在自己身邊的風狸,輕輕幫她理了理略顯散亂的頭發,輕輕說道:“就在你說一哭二鬧的時候。”
風狸的臉變白了,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白了,慘白慘白的,比正月落雪還白,不但白而且白得透青。
甘琦幸災樂禍的看着風狸,我治不住你,有人收拾你,低頭看着還蹲在地上渾渾噩噩的李落,忍不住低聲說道:“王爺,過去呀。”
李落哦了一聲,站起身來,平複着怎麽也平複不下來的心緒,眼前一片模糊,隻能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往過走的時候竟被路上的一塊石子拌得摔了一跤,諸女輕呼一聲,李落爬起來再往那影子身邊去。連朝不保夕的風狸都忍不住在心裏诽謗了一聲,真沒出息!
到了她身邊,李落輕輕伸出手抓住了那一襲白衣,這一次白衣還在,沒有躲開。谷梁淚悠悠神傷,似是驚慌一樣往後稍稍退了半寸,又忍了下來,伸手輕柔的握着李落的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呢喃低語:“對不起……”
相顧無言,卻勝過世間萬千言語,李落本是搖搖欲墜的身子在谷梁淚反手一握的刹那間便安定了下來,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閉眼的時候她又不見了。
風狸張着小嘴看的興緻大好,被甘琦揪着耳朵拎到了一邊,走的時候風狸小聲問甘琦:“大師姐,輕點,剛才我說的話多多少少有作用吧,小姐不會罰我了吧?”
“當然有用,用處大了。”甘琦冷嘲熱諷道。
風狸整個人都不好了,央求着甘琦:“大師姐,幫我求求情呗,以後我聽你的話,再也不偷懶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活該!
李落抓的有些緊,不疼,但是谷梁淚的臉卻紅了,不再帶着面紗的容顔美豔不可方物,精緻的如同上古傳說中的柴窯瓷器一般。
“疼嗎?”谷梁淚輕輕摸了摸李落眼角的傷痕,心疼的說。
“疼。”李落一撇嘴,臉上滿是委屈,指了指心,“這裏疼。”
谷梁淚睫毛微微顫抖,此刻的心情卻也是難以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