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如此卻做不到,所以我佩服王爺,這天下間也就隻有一個定天王。”宋無缺露出唏噓神色,遙望化外山,怅然接道,“半生蹉跎,卻沒有一個能讓我不顧一切的意中人,或許有,但我又怎能像王爺這樣做。”
唐夢覺聽完宋無缺之言露出思索神色,回頭看着燕霜兒,忽地心生歉疚,對她,較之李落,說不得已然虧欠了她。燕霜兒玉容帶霞,沒來由的對眼前這個權傾天下的大甘殿下生出了一種不合時宜的憐惜,初見他時,他與唐糖胡鬧,捉弄自己;再見他時,他有愧于她,卻依然要保下紀王的命,護送她回蜀州不也是将自己拱手置于燕丹楓的刀劍之下,哪一樁哪一件都不是一個枭雄該做的事,宋無缺做不到,唐夢覺也做不到,所以燕霜兒恨不得将大甘李氏殺個幹幹淨淨,到了最後也要留下他吧。
流雲棧眼神閃爍,最是難猜,目不轉睛的看着李落,倒叫李落後心發涼,可千萬别再出什麽亂子。
宋無缺有感而發,心中言語不吐不快:“南王府與大甘朝廷勢同水火,宋某一直當王爺是敵人,卻從來不是仇人,哈哈,有時候連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想要王爺如何,如果天下太平,能與王爺喝酒下棋,定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哈哈,喝酒下棋不難,難的是下完了棋,喝完了酒,還要和宋公子争個你死我活。”
“世事造化,這才有趣。”宋無缺朗笑一聲,“當年揚南論道無缺錯過了,引爲憾事,這次去草海,假若得閑還想再聽聽王爺的天下大勢。”
李落微微振眉,笑道:“宋家耳目果然了得,沒想到連我閑暇之語都聽到了。”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領受王爺厚贊。”宋無缺溫顔接道,“以勢論天下,得勢,逆勢,趁勢而爲,大勢所趨,我娘親很少稱贊一個人,但是那一次聽了王爺關于勢的見解,我娘贊不絕口,說實話我都有些羨慕,從小到大,我娘還不曾那樣稱贊過一個人。”
李落摸了摸鼻尖,身後感覺到甘琦和風狸狐疑審視的目光,輕輕一笑,便也沒有再接下去。
“白公子……”
“别理他,讓他打上紅塵宮山門最好哩,嘿嘿。”流雲棧笑嘻嘻的說道,開心的像隻小狐狸。衆人忍俊不禁,李落也是失笑,不過魔門的耳目不會比大隐于市弱到那裏,他們過山不入,想來白寄恨也不會孤身闖山,等着下次見面再賠不是吧。
“諸位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和霜兒即刻趕回蜀州,出兵一事老祖已經點頭,宜早不宜遲,到時候我們草海再會。”唐夢覺朗聲說道。
李落點點頭:“借道狄州的事劉将軍已經知道,他會在沙湖州屯兵接應唐兄。”
“這裏離餘州不遠,我也要回去與家父商量商量,如無意外,我也會随船北上。”宋無缺微微一頓,笑道,“王爺釜底抽薪,現如今在揚南城裏,虞将軍可不算宋家人。”
李落笑了笑沒有多說,虞子略是宋家人還是大甘水師統領,說到底也不是他說了算,那是虞紅顔說了才算的。
“你呢?”李落看着流雲棧問道。
流雲棧搖了搖手,歪着腦袋說道:“王爺莫管我啦,卓城見。”說完一溜煙不見了蹤影,李落哎了一聲,卻那還看得見她的影子,這下好了,不知道言心又該怎麽說自己拐騙大隐于市的傳人弟子。
“草海再會。”
“草海再會,王爺保重。”
沒有客套,幾人各自散了,又剩下孤零零的李落,帶着孤零零的甘琦和風狸。
“王爺,你真是的,哎……”風狸歎了一口氣,了無生氣的耷拉着腦袋,看似李落不闖山之後她比他還不是滋味。
李落摸了摸鼻尖:“怎麽了?”
“都到了,怎麽不上山啊。”風狸有氣無力的哼哼道。
李落和甘琦都是一愣,這怎麽還巴不得給紅塵宮找麻煩呢。
“這個,什麽意思?”
“我早就看着紅塵宮那三個字不順眼了,王爺要是打上山去,我就偷偷把紅塵宮三個字給刮幹淨了。”風狸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落一頭霧水,紅塵宮三個字招你惹你了,讓風狸這般記仇。說到風狸小心眼,的确比李落更勝一籌,她記仇,可是一件都不落的能記一輩子。
李落啧啧舌,好奇問道:“有仇?”
“當然!”風狸大聲說道,“想我小時候偷懶,被他們罰了多少次,谷外紅塵宮那三個字我就擦過好幾百遍呢,頂着正午的日頭都擦過,氣死我了,還有師父和那些師叔,哪個沒罰過我,哼,我可都記着呢。”
甘琦氣的眼前發黑,這個白眼狼丢人丢到家了,自從谷梁淚不在之後,風狸是越來越無法無天,她倒是不和自己頂嘴,但是偷奸耍滑的事沒少幹,連帶着杜鵑她們都學壞了,真是氣死人。
“這次要不就先算了?”李落試探着問道。
風狸哭喪着臉:“算了就算了呗,剩下咱們三個,上了山還不得吃虧呀,說不定我又得挨罰。”
李落忍俊不禁,甘琦氣道:“别算上我!”
風狸嘟着嘴:“大師姐,你是跟着小姐嫁到棄名樓的,按理說王爺要是有心,那你可是要被納妾的呀,你怎麽能幫外人呢。”
甘琦氣的臉都白了,握劍的手青筋暴跳,若不是李落在場,這會就拔劍砍了風狸,讓她胡說八道。
李落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