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也傳進了慧王的耳朵,慧王的臉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在繡衣衛傳信淩孤眠曾去過英王府之後就更難看了,而卓城裏那些流言蜚語也在淩孤眠奔走之後有了愈演愈烈之勢。這是借卓城的悠悠衆口威脅我?還是向英王納的投名狀?可憐可笑,本想許他淩家百世榮華,沒想到自作孽,那就不可活吧。
慧王放任卓城的風言風語,充耳不聞,隻是太傅依舊軟禁在内衛司。
五日後,萬隆帝不知怎地興緻大好,邀了一衆身前親近的皇子皇親和朝中大臣來了月諸湖賞景,還有雲妃和淑妃常庭燎,另外有個面生的嫔妃,花容月貌,看似不遜色于雲妃産子之前的姿色,極是動人。李落隻知道她是萬隆帝剛納入後宮不久的一名寵妃,賜字爲醇,是個九嫔修儀,也算擢升極快,看着她對雲妃的恭敬模樣和骨子裏透着的一股敬畏參半的氣息,大約也能看得出來這位醇妃是雲皇後一手扶持的,畢竟男人都貪圖新鮮,更何況是萬隆帝。
此番萬隆帝傳旨的人不少,李家就占了一半,有淳親王李承烨,臉色稍顯尴尬的牧王李承文,慧王李玄澤,英王李玄慈,定天王李落李玄樓,晉王李玄憫,外臣有衛國公常淵,少保應冠旗,司馬顧憐影,禁軍大将霍裁亂諸人,當然,萬隆帝身邊少不了九命蕭百死還有那個宮裝的婦人,八面玲珑舒才人。
萬隆帝似乎興緻不錯,井亭左右滿了酒席,有禦廚的佳肴,上好的佳釀,趁着興緻還叫李玄憫幾人做了幾首詩,卻叫席間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萬隆帝突然宣召衆人入宮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酒過三巡,菜知五味,萬隆帝命人撤了酒宴,興緻不減,要和自己的皇兒臣子過過招,一試棋藝高下。陪天子下棋是件苦差事,赢了自然不好,輸或者怎麽輸也是個學問,有棋力高深的可以在棋盤上做劫,陷入死循環,求一個和棋的結果。不過會下棋的人不少,高手當然也不少,但如果想随心所欲在一局棋中随意做劫也不容易,稍有不慎,輸赢事小,被天子看出來結果可就不好說了,一笑了之自然最好,但如果治一個欺君之罪,這誰受得了。
一聽要下棋,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誰上去合适。李承烨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先去試一試皇兄的心思,看看他今個是有什麽心事。
見淳親王起身,衆臣都是明白人,靜觀其變,那知道萬隆帝可沒有和淳親王下棋的意思,擺了擺手,笑道:“天天與爾等下棋,無趣,玄樓過來,陪朕下兩盤棋。”
場中諸人齊齊将目光投在李落身上,今個自打進宮,隻要不是傻子都能嗅到幾個皇子之間詭異難言的氣氛,若是往常陪萬隆帝下棋那是好事,但現在可不好說。
李落聞聲上前,自有那醇妃擺好了棋子,自始至終卻連李落看也未看一眼。
萬隆帝持白子先行一步,一是禮數,二來單論棋藝李落要勝過萬隆帝,所以讓他先手也是應該。兩個人下着棋,衆人在底下候着,棋子落入棋盤叮當作響,聲音很清脆,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相同或者相似的念頭,這棋盤上白子黑子皆活了過來,一局棋終了,不知道還要有多少人的腦袋落地。
萬隆帝下了一子,問:“玄樓,你讀過白喉問天的典故嗎?”
“白喉?南濟的亡國之君?讀過。”
“說說看。”
李落應了一子,眼睛依舊盯着棋盤,沉聲回道:“皇上是想聽四年七戰的事?”
“都好,你随意說,朕聽着。”萬隆帝也沒有擡頭,放下一子。
“白喉是古時南濟最後一個國君,年十三繼承皇位,是個少年皇帝,大權旁落,爲朝中樂正一家執掌,白喉登基,分适四方,觀風俗,勞士民,察冤枉失職者,一則體察天下民情,觀百姓的人心向背;二則聯絡地方勢力中仍效忠于自己的将領,以待時機成熟,四方群起響應,一舉奪回大權。不過樂正一家手握兵權十數年,其培植的勢力無論地方還是中央早已根深蒂固,在這些人眼中,隻知樂正,不知南濟朝堂,天下遲早要歸樂正氏所有,所以第一戰,白喉謹慎試探無果,樂正氏一手遮天。”
“繼續說。”
“白喉十四歲時,天南二叛,舉兵造反,聲稱廟堂之上有人蒙蔽聖聽,提出清君側,實則劍指樂正氏,樂正家主率軍征讨,雖然打敗叛軍,但受了重傷,眼睛震出眼眶,趁其重傷而死之際,白喉下诏樂正家留守天南,由尚書仆射率軍歸還京師,試圖由其他大臣分離樂正氏的兵權,可惜所托非人,尚書仆射主動獻策,于是樂正少主公然抗旨不尊,率軍還京,軍權依然在樂正家手裏,白喉還是不得不任命樂正氏少主繼承大将軍的職位,此爲二戰。”
萬隆帝點點頭,沒有打斷李落說話,輕輕放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