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
殷莫淮想了想,道:“就等太傅一案塵埃落定之後吧。”
“好,一言爲定。”
殷莫淮莞爾一笑,心裏暗暗告罪,對不住了淩大人,如此一來,隻怕離你落罪的日子就更要近了。
“你留了淩孤眠?”
“嗯,他是個将才,智勇雙全不可多得,日後英王身邊須得有這樣的人輔佐。”
“淩孤眠這個人心思深沉,雖是有些才學,但不好駕馭,你不怕适得其反?”
李落灑然一笑道:“怕又能如何?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英王登基,倘若連一個淩孤眠都降服不了,那這張龍椅争到了也未必是好事。宋家無缺公子,唐家唐夢覺,燕丹楓,水師的虞子略,牧天狼轄下衆将如雲無雁之輩,這些人哪個不比淩孤眠厲害,英王若是用不了淩孤眠,這張龍椅也坐不穩。”
“英王不如晉王。”
“晉王年紀太小,根基太淺,除非我能替他殺了這些年長的皇子,連同我自己在内,這樣他才能坐穩江山。”
“可惜了。”殷莫淮微微閉上眼睛,問道,“這一次能否搬倒慧王?”
“靠太傅自然不行,别的不好說。”
“你自己當心些,狗急跳牆,說不定你這位皇兄會做出什麽事來。”
“好,多謝殷兄提醒。”李落長身而起,道,“你歇着吧,等太傅一案水落石出之後我再來找你。”
“呵呵,一定。”殷莫淮目送李落離開,輕輕一笑,這麽心急的李落确是第一次見,有意思。
太傅府一片愁雲慘淡。
淩疏桐如若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原本以爲有慧王撐腰,内衛司遮掩,上大夫張朝晉的一紙奏章不過是隔靴搔癢而已,走走過場便即了事,實際上朝中諸臣不管是與太傅過從密切,還是太傅府的政敵,大約都有一樣的心思,如果這件事沒有巡檢司插手,最後不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結局。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内衛司這一查,非但沒有大事化小,反而将太傅淩疏桐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之事鬧的滿城風雨,傳到萬隆帝耳中隻是早晚的事。有心思敏銳之輩已然察覺此事蹊跷,這是借内衛司和慧王的手要除掉太傅的意思。在卓城裏能有這般手段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當朝天子,另外一個恐怕就是執掌巡檢司,手握大甘重兵的定天王李落。
不過坊間還流傳着一個說法,就是慧王看不過太傅其人背地裏做出這等黨同伐異之事,明助暗懲,欲借此機會鏟除太傅淩疏桐,免得日後尾大不掉,養虎爲患。有人這麽說,但聽的人将信将疑,慧王在朝上與英王争奪太子之位正酣,雖說聲勢略勝英王一籌,但畢竟不到穩操勝算的地步,如此關頭自斷一臂,豈不是助英王一臂之力。
流言四起,李落和他的巡檢司穩坐釣魚台,太傅府的事一旦抖出來,卓城盯着内衛司的眼睛多了,慧王再了得也沒有隻手遮天的把握,牽連到内衛司,他慧王脫不了幹系。還有一事叫慧王心裏隐隐不安,平日裏尚算能說得上話的皇叔李承文似乎有意無意要淡出卓城皇權之争,宮裏傳出消息,說牧王打算告老還山,回他的官山營。此事真假難辨,不過有消息說牧王已經向萬隆帝請辭,隻是萬隆帝尚沒有說話而已,倘若牧王歸隐,這禁軍可就是霍裁亂一個人說了算,此人執掌禁軍多年,向來不偏不倚,從來沒有偏幫誰的舉動,能用得動他的人除了萬隆帝,也就是已經過世的太後了。
無論如何,當下的卓城,内衛司騎虎難下,太傅如坐針氈。
當然也有通曉底細的人,譬如太傅府的快婿淩孤眠。越是看着自己的嶽丈憂心忡忡,坐立不安,淩孤眠心中的忌憚就越深,那日與李落夜談,怎也想不到李落覆手之間就将堂堂三公之一的太傅逼到如此境地。
淩孤眠蕭索暗歎,往日太傅意氣風發,與慧王搖旗呐喊,言辭之間透露過一些事,慧王能争太子之位,後宮之助甚巨,而這裏頭就有太後的意思。正是太後許意,才有牧王助威,朝臣借勢,聯皇親國戚,聲勢無二,處處壓制李落和他的巡檢司,而慧王自始至終都沒有将英王視爲真正的對手,唯一可慮的還是棄名樓。當初巡檢司步步退讓,新立内衛司衙門李落隻字未提,任憑旁人發難。但誰料他隻是一出手,就能置人于死地,而且還不用自己的手,淩孤眠明白慧王和自己一樣都有相同的羨慕和嫉恨。
太傅府内書房。
淩疏桐還在長籲短歎,追憶太後若在世會怎樣。淩孤眠暗自冷笑,太後的心思李落又怎會不知,這些年的忍讓并非是怕了,而是顧念親情而已,若他真想做什麽太後又怎麽能阻他。到底是女流之輩,目光短淺,太後想的隻有一個李家,格局太小,在李落的眼中,卓城隻是天下一隅,未必有揚南城花費他的心思多。
“爹爹,皇上怎麽說?朝堂上的大人都怎麽談論咱們太傅府?難道真有什麽事?”淩依依心疼的看着臉色不好的父親,憂心問道。
“聖上倒是沒傳旨,這些日子也沒上朝,朝中那些人不過是牆頭草,哼,成不了氣候,但是,”淩疏桐歎了一口氣,“爲父已經去慧王府求見兩次了,慧王都避而不見,這,這……哎。”
“難道慧王他……”
“不會!”淩疏桐斬釘截鐵的說,“慧王絕不會棄爲父不顧,隻是可恨這卓城不知道是什麽人在造謠生事,若要爲父知道,一定叫他們好看!”淩疏桐恨聲說着,實則心中凄然,說得好叫棄車保帥,說直白些過河拆橋,這樣的事卓城還少過嗎。
“一定是英王,可恨!”淩疏桐怒斥一聲,眼中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