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草海戰敗,大甘獨木難支,我去過陣前,我猜得到那個結局。”李落平聲說道,神思悠遠,記起了那場漫過鹿野那伽的大霧。
“九哥的意思是我們大甘須得與草海合力,才有可能勝過漠北深處的那股勢力?”
李落眼皮微微一跳,朗笑道:“差不多吧。”
“非得是齊心協力才行?”
李落心中五味雜陳,若非需得齊心,相柳兒不會議和,說不定也不會想要縱兵南下,侵略大甘。
“九弟,這就是你答應和草海議和的緣故?”李玄澤沉聲問道。
“這是蒙厥撥汗答應與大甘議和的緣故。”前後之差,話裏的意思卻全然不同,幾個人都聽得明白李落話裏的意思,想議和的是草海,大甘并沒有選擇的餘地,“大甘割地,賠了草海三州,外加一個雁沉州。”
幾人點了點頭,這件事是大甘朝廷的恥辱,但也不算是什麽隐秘的事,知道的人都知道,不過前些年的時候相柳兒已經算是把雁沉州還給了李落,如今在雁沉州草海幾無屯兵,隻是大甘朝廷沒膽子收回來而已。
“那三州沒有縱深,隻是靠海,就算草海鐵騎再了得,如果我們大甘想奪回三州之地并不難。”
李玄慈幾人連連點頭,說實話,草海此舉大甘朝中諸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草海這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李玄憫心中微微一動,三州靠海,莫非……“他們想出海?”李玄憫有些不敢肯定,這個結論可是駭人聽聞的很。
“聽說草海在渤海郡建造了海船四千七百多艘。”李落淡淡說道。
“什麽!?”諸子齊齊驚呼出聲,這個消息可是從來沒有聽到過,李玄澤沉聲喝道道,“真有此事?”
“是蒙厥撥汗親口告訴我的,不假。”
幾人陷入沉思之中,造這麽多的海船,言外之意就是草海已經開始圖謀後路,欲将日後乘船出海。念及此處,李玄澤心頭一冷,說到外海,整個大甘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比李落更早開始經營了,東府盟城就是李落爲了東海諸島刻意憑空而建的一座城池,在東海諸島打上大甘或是他李落的印記,若是如此,豈非他更早一步。
李落斟滿了酒,悠悠說道:“就算是造船,可又能載得幾人?這麽多大甘百姓,終究不能都有船可乘,再者就算有船,到了外海也找不到一個和大甘差不多大小的疆域吧。”
李玄憫猛地灌了一口酒,大喝道:“要守住!”
“是要守住才好,如果守不住,卓城、世家、大甘,萬事休矣。”
花朝月夜裏一片寂靜,能聽到從腳下傳來的絲竹聲,但是這裏卻很安靜,除了李落五人之外就隻剩下了一個陌上,歌女舞姬已被陌上早早打發了出去,陌上其實也想走,但不能走,總不能叫幾位當朝殿下自己斟酒。其實陌上心裏也有微詞,自從住進這月船之後,什麽時候自己隻淪落成了一個斟酒的侍女,王公侯爺也不是沒有伺候過,何時像現在這般模樣,隻是進來的時候他們看了自己幾眼,餘下的時辰裏就當自己不存在一樣。
不過陌上隻是心裏稍有嘀咕,但她知道在這間屋子裏他們談論的是什麽,而後影響的結果又是什麽,也許在今夜之後,整個大甘的天下也會由此而變。
“這些事,你爲何不早說?”李玄澤略有責問之意,李玄慈暗自冷笑,這就開始找口實了麽。
“說了,不止一次,未得一人信。”李落自嘲哈哈一笑,“所以今日我才叫你們來。”
果然,宴無好宴,酒無好酒,席間諸人才智有高下,心思有曲直,但隻要在卓城的皇權之争裏打過滾,聽出李落的弦外之音不難,整個大甘和草海都有倒懸之危,齊心協力,不隻要草海與大甘齊心協力,大甘自己也定當齊心協力才行。如今卓城争的最烈的就是太子之位,一個是慧王,一個是英王,而李落和巡檢司站在哪一邊,卓城裏的文武百官不知道,但坐在這間花朝月夜裏的人心裏清楚的很。慧王知道李落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不言而喻,那必是英王的助力。想到這裏,慧王不禁心生一陣疲憊和挫敗感,有那麽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認輸也許是個更好的選擇,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慧王抛之腦後,既然是讓,爲什麽自己讓而不是他李玄慈去讓,難道就因爲自己少時離開了卓城,所以讓卓城裏的李家人也不認同自己這個皇子的身份麽。比起李玄慈,慧王自認自己比他更能成爲一代明君。
想到這裏,慧王心中郁氣上湧,瞧着燈火下李落和李玄慈的臉分外可憎,猛地喝了一杯酒,壓了壓煩亂的心緒,沉默少頃,笑道:“如果此事爲真,有玄樓的牧天狼,何愁天下何處不能平定?我看呐草海也是杞人憂天,太過小心了。”
李落溫顔一笑,嗯了一聲,也沒有多說相柳兒之智猶勝于己的話,該信的自然會信,不該信的不管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玄樓你有什麽打算?”英王略顯憂心,能叫李落這樣鄭重其事,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還能如何。哈哈,喝酒吧。”李落哈哈一笑,舉杯邀了諸人一杯,英王壓下心頭疑惑,喝完之後還待再問,就聽對面慧王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