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我會去找她,不管到底發生過什麽,我都要聽她親口說。”
暑漱沉魚重重的點點頭,似是卸下了重擔,輕聲說道:“我不相信淚姐姐會做不好的事,你要多聽,還要有耐心,好麽?”
李落展顔笑道:“好,我答應你。”
江岸話别,弓百珍北上,李落南下,多了一個不情不願的姜寒憐。
過了昆江就是卓州,進卓州之後李落沒有先回卓城,而是去了一趟玉河府,拜會了太叔世家家主太叔洺河,在玉河府逗留了一日,翌日啓程返回卓城。剛到卓城地界,留守卓城的大将邝立轍便領軍在三百裏外迎接,一路護送李落進了城。
李落帶着漱沉魚回了棄名樓,伊人已不在,樓裏冷清了許多,紅塵宮的弟子都離開了,那些被人戲稱百美的女子還在,顧念着舊情,和溯雪她們留在棄名樓,等着李落這隻倦鳥歸巢。
看見李落的時候,溯雪沒有哭,眼眶也沒有紅,就好像李落隻是出門訪友,耽擱了一日,隔天就回來了的模樣,很自然,很溫柔,叫李落很慚愧。漱沉魚問過自己,所謂背負是不願說還是她們不願聽,現在看來,隻是自己不願說,而未必是她們不願聽。
回府之後,李落安頓了漱沉魚和姜寒憐,之後,傳了一道後來被人戲稱定天王令的消息,命紅塵宮弟子入都來見,半年内如果沒有人來,那他就親自去一趟化外山。
這個消息傳的很快,幾乎就在李落離開棄名樓大門的同時,帶着消息的飛鳥已經離開了卓城,去往天下四處。
李落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大甘皇陵,這裏也是大甘李氏的祖陵,在城外靠近官山那側,風景秀麗,依山傍水,能藏風聚氣,是左右千裏風水最好的一處地方,原來有一個江湖門派就在此地落地生根,不過後來就不見了,從此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而這裏就成了後來大甘皇陵所在。
皇陵有禁軍鎮守,戒備較之大甘皇宮不會差多少。李落去的是太後的陵墓前,太後的墓很新,打掃的很幹淨,本該一年前就來看的,可是左右都有耽擱的事,直到如今才回來。不過話說回來,李落自己也還沒有想好怎麽和太後見面。
這天,李落獨自去了皇陵,孤身一人在太後墓前呆呆坐了一個時辰,之後起身去皇陵外走了走,在那裏葬着與大甘李氏皇族有關,但沒有資格或者失去資格葬入皇陵的人,諸如當年的榮皇後,明武王,不過頤皇後已無資格立碑,也不知道哪處亂墳是她的容身之地。
傍晚時分,李落回到卓城,沒有回府,直奔城東外的月下春江。
小舟橫截春江,卧看翠壁紅樓起。雲間笑語,使君高會,佳人半醉。蘇溯的一首月下春江,替索水河畔那些女子盡都籠上了一層旖旎的仙氣,俗與不俗都好,醉與不醉也罷,忘得一時是一時。
李落很久沒來了,當年用卓城四少之名浪迹江湖時,月下春江沒少了他們幾個人的身影,不過在那之後李落再來月下春江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一次來,李落不是赴約,而是邀約。
到了索水江邊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的光景,柳深水香,船來船去,接送一趟又一趟去往花舫上的恩客,帶着滿船的香來來去去,就連岸上的煙柳也沾上了一縷縷胭脂味道,輕輕的拂過每一個經過江邊的人。
李落還沒到江邊的時候有人已經在等着他了,一身白衣,好一個風流倜傥。
白衣男子左右幾十丈之内閑雜人等盡皆止步,有幾十個帶刀侍衛虎視眈眈的看着過往的人。此地人來人往,很繁華,正對面就是月下春江赫赫有名的月船。
這幾十人站在當街最中央的地方,像一塊斷流的大石,過往的尋歡客怒目而視,卻是敢怒不敢言,有些家境不弱的想上前理論一二或是找找麻煩,都被身邊眼力好點的狐朋狗友或者心腹侍從拽走,當然也有人趁着意氣故意沖撞過來的,結果被那些帶刀侍衛丢進了索水,口中嚷嚷的所謂權勢,讓那白衣男子連看一眼的興緻都欠乏,依然逍遙自在的靜靜望着道路另一頭。
等了一會,道路那頭有人來了,也是被人簇擁着往江邊而來,大約也有幾十人之多,中間是個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左右也是侍衛,皆縱馬而來。這些人比起道路正中的白衣公子聲勢相差無幾,比起先到者,後來的一衆侍衛皆是飛魚繡衣,腰帶黑刀,這身裝扮叫索水江邊的人齊齊噤了聲。
大名鼎鼎的内衛司繡衣衛,中間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白衣男子見着來人,眼中閃過一縷精芒,揚聲笑道:“五哥,這邊。”
衆繡衣衛簇擁的那人挑目看着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颔首回道:“七弟,你來的早啊。”
“還好,來了一會。”白衣男子很熱情的招了招手,往前迎了幾步,笑道,“難得老九回來,我們弟兄也已經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哈哈,聽了九弟傳信,不瞞五哥我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就先來一步等着你們。”
說話間,繡衣衛也到了白衣男子近處,兩方人馬泾渭分明,将整條街道擋的嚴嚴實實。如果剛才還有人敢顯露不忿,那麽這會但凡見了街上兩人之後,所有人都低着頭匆匆離去,别說不忿,就連多看幾眼都未必有這個膽子。
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驅使内衛司繡衣衛的,一聲五哥,一聲七弟,兩人的身份呼之欲出,白衣男子必是英王李玄慈,而另外那人就是慧王李玄澤。英王的三都将士,慧王的繡衣衛,在天子腳下的皇城之中,沒有多少人敢沖撞。
三都将士重勢,繡衣衛重威,各司的衙門,彼此就算沒有看不順眼,但也不會和睦到哪裏去,猶是繡衣衛有刺探巡查緝捕之職,按職權而論,三都也要受内衛司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