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沉魚偷看了李落一眼,抿着嘴笑道:“我吓唬他們的。”
姜寒憐難掩失望,白了李落一眼,說大話誰不會,害得本小姐以爲真遇上一個财神爺呢。不過姜寒憐心裏的诽謗還沒有完,就差點被漱沉魚的話閃了舌頭:“買下大甘所有的帆船有些難,畢竟大甘水師的船我想買也買不來,不過要是尋常的商船和客船,他們如果願意賣,我大約能買下來七八成吧。”
“七……七……七……八成!”姜寒憐咽了一口唾沫,眼冒金光,親娘啊,瞧瞧人家這胎是怎麽投的,大甘所有的客船商船,就算隻是七八成,那花費也不失爲一個天文數字。富可敵國,記得下山前師父千叮萬囑,行走江湖有幾種人不能得罪,僞君子是其一,小心眼的女人是其二,如果得罪了,最好斬草除根,免得将來麻煩,還有一個就是有錢人,非常有錢的有錢人,因爲得罪了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會花多少錢找什麽人來尋自己的麻煩,漱沉魚應該就是非常有錢的有錢人!姜寒憐即刻換上了可恥的谄媚笑容,傍上漱沉魚,這輩子吃喝就不用愁了。
就在姜寒憐飛快的轉着腦筋的時候,鋪子外果然有人鼓噪起來,仗着人多勢衆,自然不會把兩個老态龍鍾的婦道人家和一位燒火的雜役放在眼裏,叫嚣着便要強闖進來,忽聽街上傳來一陣馬蹄聲,鋪子前的衆人回頭望去,皆是一驚,來的是鄒平渡口的大戶人家,領頭的是範家範文钊範文勝兄弟,随行的除了範家的衆武師下人之外,還有官府的捕快,走在最前面那人方面大耳,一身皂色绱衣,腰間挂一把寬背大刀,正是鄒平縣班房的大捕頭林嶽。
這群人行色匆匆,而且神色凝重,竟是直奔漱沉魚的包子鋪而來,圍觀諸人皆是一驚,一邊揣測疑問,一邊讓開了一條通路。範文钊兄弟和林嶽率衆而出,見到漱沉魚,三人皆是一驚,着實沒有想到傳聞中昆江水神顯靈的女子竟生得這般國色天香,果然名不虛傳。範文勝眼睛一掃,瞧見鋪子裏唯一落座的李落,認出這名平安号子裏的腳夫,雖是狼狽不堪了些,但他的模樣易認的很。範文勝心中一動,這自稱李水木的搬工來曆隐晦,大三家弓百珍的禮遇猶在眼前,如今他是這姑娘的座上賓,範文勝倒不覺得奇怪,隻是千萬别和這件事扯上關系。
範文勝沖着李落微微颔首,算是往日情分間的寒暄。李落回了一禮,神色淡然,卻也不知這些人興師動衆的來此地是爲何故。
“長三,是這裏嗎?”範文钊沉聲問道。
“是,大老爺,就是這。”一個佝偻着身子的範家下人回道。李落掃了一眼,有些眼熟,正是前些日子和範蠡一起來的随從,當初翻牆闖進李落院子的就是他,不知道來這裏做什麽,而且隻看見範家的人,不知道範蠡去了哪裏。
範文钊看了林嶽一眼,林嶽輕咳一聲,走到鋪子前,将目光落在漱沉魚身上,沉聲說道:“吾乃鄒平縣捕頭林嶽,請主事之人說話。”
程老婦人看了一眼身邊的溫漁,又瞧了瞧身後的漱沉魚,沒吭聲。難爲漱沉魚這才收回了一直留在李落身上的目光,看着林嶽輕聲應道:“林捕頭請說。”
“你是這家鋪子的掌櫃?”
“是。”
“本捕問你,你可曾見過範家公子?”
“範家公子?”漱沉魚想了想,又瞧了瞧縮在人群背後的長三,若有所思,沉吟少頃,“是和他一起來的那人麽?”
林嶽回頭看了一眼漱沉魚所指的範家小厮長三,點了點頭道:“不錯。”
“前些日子差不多每日都來,不過自五天前就不曾再見過了。”漱沉魚笃定的說道。
林嶽看了範文钊一眼,範文钊不着痕迹的輕輕點了點頭,範蠡的确是從五天前開始下落不明。第一天不曾回府,範文钊還當是去了哪個狐朋狗友的家裏借宿,想着第二日也該回來了,豈料一連數日都不見人影,問了鄒平縣相熟的人家,誰也沒有見過範蠡,範文钊這才着了急。範家是鄒平縣的大戶,範文钊一聲令下,不過一天工夫就把渡口連着縣城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範蠡的蹤迹。很快範家就查到了渡口偏僻處的這家包子鋪,範文钊敏銳的察覺範蠡的失蹤十有八九與這間包子鋪有關,便帶了範家打手和鄒平府衙的一衆捕快,直奔此處而來。
“你确定?”
漱沉魚點點頭,看着相貌酷肖範蠡的範文钊,淡淡說道:“他總來,想不記得都不容易。”
範文钊沉着臉沒說話,範蠡什麽品性沒人比他這個親爹知道的更清楚,确是好色,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人不傻,知道什麽人敢惹什麽人不該碰,知進退,更善能屈能伸,所以範文钊一向都放心的很,至少在鄒平渡,範蠡不該有事。但現如今的情形,範蠡可能真的出事了。
範家在鄒平渡仇家不少,動刀動槍的也有,譬如大蛟幫,一向和範家不對付,每年不血拼幾次這鄒平渡就都不算是江湖。但是範文钊不認爲範蠡失蹤與大蛟幫有關,兩個勢力相争多年,彼此知根知底,陰謀暗算多得很,但要那頭老蛟拿範蠡下手總還是不至于,而且大蛟幫也知道做出這等事的後果可就不會是點到即止,而是魚死網破。大蛟幫尚且沒有足夠的實力承受範家傾力一擊,所以範文钊雖然對平日裏幾個仇家有疑心,但他最懷疑的還是鄒平縣之外的江湖人,不小心撞上了範蠡,可能是替天行道,也可能是殺人滅口,總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林嶽實則心有疑慮,這樣一個姑娘家,若說和範蠡失蹤有關,委實難以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