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或合衆弱以攻一強,此爲縱;或事一強以攻諸弱,此爲橫。前者以連爲主,故可知如何能用外交手段聯合團結,是爲陽謀多陰謀少;後者主要以破爲主,故可知如何利用矛盾和利益制造裂痕,是爲陰謀多而陽謀少,此爲略,是行辯術成大事的基礎,若此不查則必遊說而不成。對縱橫謀士的要求:知大局,善揣摩,通辯辭,會機變,全智勇,長謀略,能決斷;言其當權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辭。此其所長也。及邪人爲之,則上詐谖而棄其信也。故而在李落的記憶之中,縱橫家的聲望和威脅遠在陰陽家之上。
“……他們樂遊山也算是縱橫家的嫡系了,可誰知道出了這麽個沒出息的樂遊,當年不就是我們陰陽家老祖打賭輸了嘛,啧啧,又不是我輸了,怎麽能算在我頭上?哼,想娶本姑娘,做夢!”姜寒憐也不知道這番話是說給誰聽,但多半不是說給李落聽的。李落猜了個大概,應該是許多年前陰陽家的老祖與縱橫一門的老祖比試,比試什麽不好說,但應該是陰陽家輸了,所以才會有将陰陽家嫡傳門人許配給縱橫家的賭約,隻可惜眼前正主桀骜不馴,甯可悔婚逃跑,也不去做縱橫家的新娘子,這才有了眼前這麽一出。聽姜寒憐的意思,這個叫樂遊的縱橫弟子已經跟在她身後一年多了,當初姜寒憐使詐,用計逼迫樂遊答應按照姜寒憐的意思以賭局定婚娶,如果樂遊赢了,她姜寒憐二話不說,乖乖跟他回去成婚,如果姜寒憐赢了,隻要赢一次,三月之内他樂遊莫談婚娶一說,連着今天這次,算下來姜寒憐已經連赢五次了。
李落聽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縱橫家長于權謀,在當世不做第二人想,不過說到賭局,那是以占蔔定兇吉進退的陰陽家吃飯的家夥,那個叫樂遊的縱橫弟子想以賭局勝過姜寒憐的确不容易,要麽藝高人膽大,要麽就是姜寒憐狡黠奸詐,如今看起來好似第二種更有可能,就是不知道這一次他們的賭局是什麽。
李落還沒有想完,姜寒憐便解了李落的心中疑惑,笑嘻嘻的說:“今天我和樂遊打賭從仙字下走過去的第十九個人是男是女,嘿嘿,樂遊猜是女的,我猜是男的,結果是你。”
李落忍不住說道:“渡口本就男多女少,猜男子的勝率總歸是要高些的。”
“非也,猜的時候可是有數家女眷哦,而且一連過去了十八個都是女子,隻有到你的時候才成男子,所以啊,樂遊差點就赢了呢。”姜寒憐滿不在乎的說道,看似赢在了運氣,實則這其中自有她陰陽家的算計和卦解之說,此物有名無形,玄之又玄,非陰陽家中人難解其中三昧。姜寒憐拍了拍李落肩頭,大大方方的說,“你幫我赢了樂遊,本姑娘心情好,救你一命算是回報,而且本姑娘長的這麽好看,你也不虧,是不是?”
李落沒應聲,好一個回報,如果沒有這個荒唐的賭約,想來也用不着她陰陽家弟子的回報。
“是不是?”姜寒憐見李落不應聲,很是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非要叫李落說出個答案來。
“是,不虧。”李落違心的說了一句,想了想,道,“方才你救我一命,就算扯平了,姑娘遊曆江湖,想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請自便吧。”
姜寒憐搖搖頭,很是自然而然的回道:“那不行,樂遊這人我知道,有點本事,當然了比起本姑娘還是差點,但是心眼比針尖還小,我走了他一定會來找你麻煩,把赢不了我的氣撒在你身上。”
“還有這等事?”
“嘿,不知道吧,我和他第二次賭約,猜一條渡船裏的人是單是雙,當然是我赢了,結果他羞惱成怒,把那艘船上的人全殺了,一個不留,真是沒出息。”
姜寒憐說的很淡然,李落擡眼瞧了瞧她的神色,唯有一句點評沒有出息,隻是說縱橫樂遊輸不起,卻沒說這般手段的殘忍和無恥,在他們眼裏,所謂人命,多半還不如一個形如兒戲的賭約來的重要,就算是心血來潮想要保護李落的姜寒憐也沒覺得樂遊做的有什麽過分,這倒叫李落暗暗猜測,莫非姜寒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暗地裏給縱橫一門施些手段,好借刀殺人。
倘若真是如此,這把刀借便也借了,沒什麽不可以。
“所以啊,你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等過了三個月,我和他有了新的賭約,他也就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樂遊殺人的時候,你在哪裏?”李落淡淡問道。
姜寒憐一怔,看了看李落瞧不出喜怒表情的臉,悲憫天人的長出了一口氣:“不該你操心的事就别操心那麽多,你說你一個腳夫,琢磨這些幹什麽。”
李落想了想,也對,那就現在不琢磨了,等着以後的時候再琢磨。說話間,兩人到了李落的草廬前,姜寒憐一臉的驚詫,倒非是因爲此地荒蕪貧苦,而是沒想到竟會有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确切的說是聚在那家包子鋪前,極是壯觀。
“這怎麽回事?”姜寒憐長大了嘴巴吃驚的問道。
李落掃了一眼,淡淡回道:“興許是那家的包子好吃吧。”
姜寒憐咽了一口口水,這麽偏僻的地方都有這樣的客流,這包子得要好吃到什麽地步。姜寒憐看也不看李落,直勾勾的盯着從包子鋪裏冒出來的熱氣,目不轉睛的說:“那個誰,你先回家去,等我先去嘗嘗這家的包子,晚些再去尋你呀。”說罷,姜寒憐不等李落答複,自個一溜煙擠進了人群,轉瞬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