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不過半刻,來的人都走了,一個不剩。
“早該這樣了。”呼察靖吐了一口唾沫,罵道,“受他娘的這個鳥氣,一個個都以爲自己是天王老子呢,給臉不要臉,痛快!”
“大将軍,今日傷了草海諸部的顔面,免不了會有人心懷惡意,咱們是不是也提防些?”時危暗暗咋舌,數年未見,定天王果然還是原來的定天王。
“嗯,該防備還是要防備一二,深入虎穴,身邊都是虎狼之輩,說實話,倒是那些老謀深算的不足爲懼,就怕這些一腔血勇之輩,憑一時意氣不可不防。”李落笑道,“且先等等,說不得今日稍晚些會有人再來。”
大甘諸将都笑了起來,遲立隻覺肩頭的擔子終于輕松了下來,有他在确有不同啊。牧天狼不弱,草海曉得深淺的不少,但是更多的人隻是捕風捉影,所以向來不屑一顧,連帶着在見到大甘諸将時總有盛氣淩人之舉,也并非是不給蒙厥撥汗面子,隻是草海傲睨天下的日子久了,一時半刻轉不過來而已,若是李落一味求全,論什麽大局爲重,越是往後,草海諸部将士隻會更加看不起大甘将士,反而遺患無窮。再者說了,李落爲草海之事而來,身陷險境,九死一生,相柳兒乃至草海實則并未有太多救人的心思,單從這一處,要說李落沒有怨言,處處顧全大局,隻怕也太瞧得起李落自己了。
晚些時候,李落問過軍中諸将,與李落一同失散的飛鵬堡殺手,自稱靈河的僰人依舊下落不明,諸将也沒有聽說有人翻過鹿野那伽,從山那邊回來。李落平添了幾分憂色,自己有白虎相助,越過鹿野那伽實則不難,但是靈河孤身一人,卻不知道可否逃過這一劫。不過飛鵬堡衆人對靈河的生死淡漠的很,李落回來之後,衆人俱已見過,但沒有誰問起靈河的下落和生死,不免讓李落心生感慨,以靈河的心性,跻身飛鵬堡的确是難了些。
李落料想的沒有錯,到了晚間,天還沒有全黑,就有人登門求見,來的皆是早前與牧天狼算起來有些淵源的人,骨雅壤驷兄妹三人都來了,同行的還有令狐丹和帝聖九彩的蓋束颦,不過沒有姬地韓豹,想來也知道他在牧天狼不怎麽受人待見。
李落并沒有将人拒之門外,請了進來,禮數倒也不缺,上了茶,落了座,幾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壤驷阙開口說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能絕處逢生,真的是這些天難得的喜事,我們在山中尋了很久,都不見王爺的蹤影,說句不中聽的話,我以爲王爺兇多吉少,再之後的事,哎,也是有愧于王爺,還請王爺莫怪。”
李落等壤驷阙說完,笑了笑,道:“壤驷姑娘多想了,我們大甘将士能安然無恙的身在草海軍中,其中緣由你我心知肚明,我知道,撥汗也知道,隻是有些時候我會不自覺的将同陣袍澤視爲友,現在看來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就拿我和寒山兄來說,當日在大甘,我以兄之禮相待,不過到了北府,卻也是刀劍相逢,世事弄人罷了。”
“撥汗并非不想救王爺,隻是我們以爲王爺真的已經遭遇不測。”
“哈哈,我沒有說撥汗做錯什麽,隻是她的做法與我有些不同而已,難道我要強求天下人行事都和我一樣?那我也太霸道了。”李落笑道,“壤驷姑娘心系骨雅族民,撥汗想的是草海,顧全的是草海的大局,而我也該爲我大甘的天下早作打算,僅此而已,所以壤驷姑娘不必覺得于我有什麽虧欠,當日你們在鹿野那伽的種種變故冷兄也已經告訴我了,有利則聚,無利則散,不妨就把我當成一樁生意,這樣你我反倒都自在些。”
壤驷阙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你還是在生撥汗和我的氣。”
李落莞爾一笑,淡淡說道:“我倒也沒有說我不生她的氣,我隻是說我生不生氣都沒有關系,撥汗選了這條路,自然早就料到路上的艱辛,草海之後就是大甘,換句話說,草海之後才是大甘,諸位視我等爲大甘兵卒,卻要我等爲草海舍生忘死,未免有失偏頗,我去過鹿野那伽以北,可能走的比你們猜測的還要遠,所以若想知道什麽,不妨彼此都坦誠些,再将我們蒙在鼓裏,我還欠蒙厥撥汗到幾時?”
骨雅幾人皆是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壤驷阙才輕輕歎了一口氣,神色一振,問道:“不知道王爺在極北之地可曾見到過什麽?”
李落啞然失笑,壤驷阙微微一驚,暗自苦笑,事到如今,還是對李落留了三分戒心,沒有開誠布公,随即誠顔道:“随這場大霧來的,除了霧中異鬼和早些時候王爺也見過似乎與常人無異的那個異族人,其實還有一些人也在這場大霧當中,冷公子應該有告訴王爺吧。”
李落點了點頭,示意知曉此事。
“他們自稱爲鎮族人,是來自極北深處,但言語和草海諸部都不通,眼下我隻能靠過往看過的石刻壁畫和殘存的記載試着與他們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