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樣?”
“他沒說,但想必不是要請你我煮酒論風月吧。”
“古怪。”李落輕輕說了一句,“撥汗可否略等片刻,我有話問他。”
相柳兒點了點頭,李落閑庭信步的走了過去,離那個異鬼越近,異鬼似乎越是忌憚,竟然往後退了半步。李落仔細打量着眼前異鬼,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什麽不尋常來,确有異色,但到底是什麽,李落一時半刻猜不出來,但并非隻是害怕,好像有什麽别的東西,如同這些異鬼的來曆一樣久遠。
“你從何處來?”李落問了一句,異鬼不答,壤驷阙在後面叫道:“他聽不懂。”李落揚了揚眉梢,聽不懂,那就換一個,李落手一展,背上鳴鴻輕吟一聲落入手中,李落舉刀在身前,沉聲問道,“這把刀,認得麽?”
異鬼低吼一聲,呼喝連連,似對李落手中這把刀充滿了畏懼之色,李落知道,異鬼畏懼的并不單單是這把刀,而是這把刀背後的人,這個人不是李落。當日在摩朗灘的東海遺族提及過這把刀的來曆,桐城青姬一脈的戰刀,究竟什麽是青姬,什麽是桐城,李落不得而知,但李落懷疑這把鳴鴻魔刀也許和極北深處上古五族中的太白有關,說不定正是這把刀的緣故,青牛才會對自己另眼相看,或者說它以爲自己就是從山外回來的當年下山的太白族人,一脈相承,将自己帶回了青牛山。
李落又問了一句,那異鬼呼喝了幾聲,用意不明,再之後就慢慢的彙入身後那些異鬼當中,然後異鬼從中分開,讓出了去路,緩緩向身後的迷霧中走了回去。李落摸了摸鼻尖,一臉愕然,回頭看看身後諸人,這退走是何用意,戰是不戰,到底也沒有說句話。
異鬼退走,聯軍騎兵将士仍舊撤了出去,隻是比之早前撤軍的速度慢了些,一邊撤軍,一邊留意霧裏這些異鬼的動向。
李落并未與相柳兒有過多交談,臨走之前說了一句:“我可能見過你們說的黃金聖壇。”
此言一出,草海諸将皆是驚駭失色,相柳兒玉容數變,吃驚的看着李落。李落沒有多做解釋,颔首一禮,和遲立兩人先行回了大甘營中。
一番别離,自有重逢之喜,不過被下山的異鬼沖淡了許多,遲立向李落說了這一年之中的變化,事關翻山而來的異鬼,這些異鬼極難殺死,皮膚猶如堅鐵,尋常兵刃很難砍斷,而且隻要不是傷及要害,就算受再重的傷一時半刻也不會死,好似沒有神智,但進退亦有章法,行爲舉止很難度測,看着很像大甘異志小說裏的僵屍之流。不過寒玉地髓對異鬼有天生克制的能力,傷之必死,觸之必退,隻是從往生崖下取上來的寒玉地髓還是不夠用,現如今大甘營中也才不過分到了千把兵刃,便是這樣在諸軍之中都算多的,有些營中才不過分到了數百柄兵刃,根本不足以殺敵,自保都難。
李落聽着,良久沒有言語,末了問道:“戰死之後的将士屍體可有異常?”
遲立猜到李落的意思,若是大甘異志傳記記載,所謂僵屍一類都是人死之後屍變而成,倘若這些異鬼也是形如僵屍一般的異物,那麽必然會有相似的成因。遲立搖了搖頭,回道:“沒有什麽異常,并沒有什麽死而複生的怪事發生。”
李落暗暗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道:“那就好。寒玉地髓雖有克制之效,但畢竟太過罕見,價比黃金,根本不可能用寒玉地髓打造多少兵刃用來殺敵,還要想别的法子,不過聊勝于無,能搜集多少就搜集多少,以備将來之用。”
“末将遵令,末将已将事情的始末傳信給了雲帥,雲帥亦會傳書卓城,這一年中也有準備。”正說着話,遲立似乎想起了什麽,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時危和丁斬一眼,閉口不語。呼察冬蟬見狀嘿了一聲,李落奇怪的看着呼察冬蟬,問道:“怎麽了?”
呼察冬蟬見遲立幾将給自己使眼色,隻當作沒看見,直爽的說道:“這有什麽可隐瞞的,反正大将軍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再說了,這是好事,說出來不丢人。”
李落更加一頭霧水,問道:“什麽好事?”
“是這麽着,雲帥傳信回去卓城,聽說卓城裏的幾位大人把明處暗處的寒玉地髓搜了一個遍,滿共才湊了酒壇大小的一塊,而大将軍的夫人娘家聽說這個消息,遣人送來一塊寒玉地髓,”呼察冬蟬伸長手比劃了比劃,“差不多這麽大吧,聽說那幾位大人臉都臊紅了。”
“冬蟬,”呼察靖喝了一聲,義正辭嚴的說,“卓城裏的幾位大人什麽城府,怎麽可能爲這麽點事就臉紅,風言風語,不足爲信。”
“你意思是他們臉皮厚呗,那還有人說大将軍吃軟飯,靠女人。”呼察冬蟬嘴比腦子快,就在衆将齊齊色變的當口,呼察冬蟬一擡眼,看着時危問道,“是不是,時将軍?”
時危的臉陣青陣白,遲立諸将這一年來都在草海,當然不會得知這番卓城裏的閑話,而且就算雲無雁知道,十有八九不會專程在書信裏寫上這麽一句,最大的可能就是受命雲無雁率軍趕來相助的時危和丁斬中有人說起此事,若是呼察冬蟬不說,這消息從何而來還不好說,但是呼察冬蟬這一求證,擺明了就是告訴李落這件事可是時危告訴給她聽的。
李落神色微微一僵,似笑非笑的看着時危,問道:“時将軍,确有此事?”
時危額頭冷汗直冒,硬着頭皮回道:“這,好像,沒這麽聽說過,但是有點這麽個意思……”
李落哈哈一笑,朗聲說道:“這次命都是撿回來的,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聽的,不妨事,這話也的确有幾分道理,漱家富甲天下,隻是這樣鋒芒畢露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