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莞爾,想不到一頭畜生竟然能通靈到如此地步,隻是言語不通,不能交談罷了。投桃報李,比起成天花圃中的救命之恩,除草而已,不算什麽,隻是李落亦有懷疑,難不成這頭異獸将李落帶來這裏就是爲了讓自己幫它除草,若是這樣,就不該丢下靈河,人越多,這草自然除的就越快。
異獸在田邊大快朵頤,李落在田間去除綠筍伴生的藤蔓雜草,可惜了鳴鴻刀,自打到了李落手中,似乎該做的,不該做的差不多都做了一個遍,着實委屈的很。
異獸吃飽了,懶洋洋的團在地上打盹,李落依舊不緊不慢的祛除田中雜草。過了好久,異獸爬了起來,找了找已經瞧不見身影的李落,引頸輕吟一聲,似有呼喚之意。林間李落躍上一株綠筍,揮了揮手中鳴鴻刀,異獸揚了揚巨大的頭顱,慢條斯理的往山上走去。李落一怔,幾個起落出了林子,跟着異獸上了山。
自此之後,山上山下就多了一人一獸。每逢下山之後,異獸就在田邊惬意的吃着綠筍,李落便去田中除些雜草,異獸吃完之後會歇息片刻,然後招呼李落上山,倒不強求李落将這田中雜草除盡了,随緣的很。李落自然樂的清閑,做的時候不懈怠,無需做的時候也不會刻意去讨那頭異獸的歡心,彼此相安無事。
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很久,如果按照李落早先的估計,黑白交替約莫一月計算,李落同這頭異獸待在此山中已近一年,中間有幾次天色轉黑之前,那頭異獸離開過幾次,李落分辨異獸遠去的聲音,當是去了成天花圃。李落亦有心動,不過那頭異獸并沒有帶李落同去的打算,每次都是大搖大擺的出山而去,将李落一個人丢在這裏,過些時候再回來。李落暗忖單憑自己實無把握能活着走出成天花圃,屢屢動了心思,末了都隻能暫且壓了下來,日後尋個機會,叫這頭異獸捎自己一程。
山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這山裏沒有冬去春來,隻有白夜交替,和些失了好奇之心的鳥獸,就連那條大蛇和山中幾頭虎豹豺狼,在察覺到李落背後有靠山之後也對李落沒了興趣,就算見着李落,拍拍屁股扭頭就走,多一刻也不願待。李落百無聊賴,隻得靜下心來苦練了大羅刀法和冰心訣,爲日後再闖成天花圃作打算。
大羅刀一共十三式,先前十式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絕頂功法,輕重、緩急、繁簡、遠近、縱橫曲直、奇正、盈缺、虛實、生死、有無,當年端木沉舟僅憑九式就足以名揚天下,罕逢敵手。十式皆習,則是刀法一道當仁不讓的宗師大家,而十式之後的三訣,每一訣都是一個新的境界,一訣陰陽,一訣輪回,李落當初領悟陰陽訣時,便已觸及了傳說之中域的境界,真正成爲與言心、流雲棧、宋無缺、唐夢覺、谷梁淚、冷冰、泊肅葉這些妖孽相差無幾的後起之秀,再到這一式輪回訣,究竟能達到何種止境,李落還難以預料,不過在大甘草海之中,李落自信可與任何人一戰。
這一年光景,李落隻練了兩招刀法,一爲輪回,二爲生死。生死一訣在李落手中已經升華出連端木沉舟都預料不到的變化,當年的李落便是憑借生死一訣與那些境界高出自己一籌的江湖高手相争而不落下風。生死訣到了極緻,破壁重生,生出的意境與傳說中的域大相徑庭,可以說另辟蹊徑,絲毫不遜色于域,究竟是什麽,李落不知道,端木沉舟也不知道,天下間恐怕隻有李落這獨一份了,或許能開辟一個新的武道也未可知。
刀法和武功,李落向來隻當作一種成事的手段,或是救人,或是殺人,但從來不癡迷于此,難得有這樣一段時日讓李落靜下心來練練刀法。這一練,輪回訣與生死訣未見有什麽變化,反倒是冰心訣内力大有精進,從槐南一夢的大成之境踏入了最後一重境界,空空如也。
冰心訣的精進速度很出乎李落的意料,就在踏足最後一重境界時,李落幾乎能聽見經脈中冰心訣内力發出的宛如破殼一般的細微聲響,隻是内力一如最初的模樣,就在那聲響之後,冰心訣似乎還是原來的冰心訣,流轉的不快不慢,力氣不大不小,情緒不溫不火,與往常别無二緻,但好似又有不同,李落一時也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哪裏不同。
躲在這裏固然清靜,但總歸也不是避世歸隐的時候。最後一次異獸回來,李落分明看到那頭異獸的腿上帶了傷。李落心中一沉,成天花圃中多半沒有什麽敢找這頭異獸的麻煩,若起紛争,十有八九都在鹿野那伽山,雖說李落不明白這頭異獸爲什麽如此執着要去鹿野那伽,不過倘若是在鹿野那伽負傷,那就可以嘗試猜測鹿野那伽的局面不曾變好。
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重回鹿野那伽。
念及此處,李落去到異獸身前,許是這次出山吃了癟,明顯的能察覺異獸興緻不高,非但不高,還有點生悶氣的意思。往常回來見到李落多少要晃晃腦袋,這次回來,隻拿屁股對着李落,連看也沒看李落一眼。
李落到了近處,異獸的眼皮略微抖了抖,顯然是在裝睡。相處日久,李落倒也摸清了這頭異獸的脾氣,隻要不是被它視爲威脅和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