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河一怔,着實氣的不輕,不過也顧不得尋李落的麻煩,連忙跟着李落破空的方向疾馳而去。就在兩人顯露身形的刹那,鹿野那伽的漫天迷霧中傳來一聲聲嘶吼低鳴,如果先前靈河還不敢斷定霧中有異物藏身,這一下再無遲疑,不知多寡,一旦那物躍過壁壘出來,自己和李落必定是衆矢之的。就在這時,那聲沉悶巨響很合事宜的響了起來,聲音似又響了一分,但不如方才兩人在地底時的震撼人心,略微好受些。巨聲響起的刹那,鹿野那伽迷霧中低沉的嗥叫聲又一次弱了下來,不過這一次并未完全消失,而似在竊竊私語一般,雖有些敬畏忌憚,不過卻也不再退縮,似乎是在試探着走出那道界線。
靈河再也顧不得氣惱暗恨,平息定神,施展出平生所學的最頂尖輕功,欲圖離開鹿野那伽越遠越好。
夜裏,伸手不見五指,耳旁風聲飕飕,不知道那個沉重的巨響驚醒了什麽,白日裏安安靜靜的成天花圃忽然變了一個樣子,不時有風掠過,仔細分辨時,那些風聲并沒有離李落和靈河太遠,而似是繞着兩個人打轉,隻是成天花圃深處那個沉悶的巨響由遠及近而來,這才沒有靠的太近。
靈河心底發沉,如此分辨,非但是鹿野那伽迷霧中暗藏之物,就連成天花圃夜裏醒來的東西也都在觊觎着自己和李落,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該往何處逃,也不知道能逃多久。
靈河師門武學功法詭異,擅長傀儡術之類的暗殺秘術,但不長于輕功,此行入山,靈河的輕功實屬最末,比之壤驷阙尚且略有不如,不過如果論起雜學,那可就遠勝壤驷阙十倍不止了,但眼下一身刺客暗殺的手段卻沒有用武之地,最不擅長的輕功反而成了救命的稻草。前後左右皆不聞李落的聲息,不知道已經跑到哪裏去了,靈河一陣氣苦,心緒雜亂不已,就連不知不覺中迎向那個沉悶的巨響聲都沒有發覺。如果李落在身邊當然會大吃一驚,堂堂飛鵬堡天字一等的殺手竟然如此易亂心智,着實不應當。不過靈河沒有告訴李落一件事,飛鵬堡天字一等這個名号并不是自己闖出來的,而是她的師父,前代芥子身的主人闖出來偌大的名号,威震西域,而當年靈河的師父又是從她師祖手中接過的芥子身,代代相傳,所謂天字一等,緣起師祖,大成于師父,傳于靈河。此番南下大甘,實則是靈河頭一次以芥子身掩去真容,化身飛鵬堡絕頂殺手行事,當初在還陰寺小試身手,就是牧天狼暗部将士見罷也暗自忌憚不已,靈河一身所學,用她師父的話說,已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隻是定力心境差得遠,莫說是天字一等,恐怕連地字三等都未必夠得上。出師未捷,沒揚飛鵬堡天字一等的名頭不說,還把師門裏傳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芥子身給毀了。每每想起,靈河都恨不得将李落千刀萬剮,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責罰等着自己。若是這樣也就算了,竟然還被李落看見了不該看的模樣,叫靈河更加羞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當年師父就說自己不适合當個殺手,更适合當一個遊俠,靈河不信,如今再看還是師父看得準,如果這次能回去,靈河發誓,以後再也不來大甘了。
就在靈河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腳踝一緊,被什麽硬生生拽了下去。靈河大驚,正要還擊,就聽耳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别動,是我!”
靈河心裏一寬,有點委屈,低叱一聲:“你去哪了!?”
李落一怔,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實際上是冒牌的飛鵬堡天字一等高手,隻是覺得靈河說話有些奇怪,沒來得及多想,将靈河拉到自己身邊,俯身趴在地上,喝道:“你是想尋死麽?”
靈河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心裏騰空竄起一股邪火,忽然,一聲沉重的巨響傳來,已不足百丈遠,聲響之後,身下整個大地都要沸騰翻動起來,如果有光亮,靈河和李落該能瞧見彼此臉上驚駭蒼白的顔色。靈河臉色一僵,悶哼一聲,将心間的邪火硬生生壓了下去,如果不是李落半途攔下自己,數息之後,自己就該和這個發出巨響的怪物撞到了一起,能發出如此沉悶巨響的怪物該有多大,不用李落說,靈河大緻也猜得到,在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面前,就算不是蝼蟻也差不了多少。
李落沉聲輕語道:“來得好快,會是什麽東西?”
靈河咽了一口唾沫,道:“遠古荒獸?”
“呃……我有留意,這聲巨響從遠處來,每響一次差不多能近數十丈乃至數百丈,間隔約莫三十至五十彈指,在這其中并無其他雜音,若是什麽遠古巨獸,難道它是跳着走的不成?”
靈河甚是氣餒,問道:“那你說是什麽?”
“是什麽不好說,但這樣的氣勢,我們在它面前大約連無足輕重都算不上,隻能寄希望它瞧不上我等蝼蟻,放我們一條生路。”
李落不說還好,說了之後靈河更覺氣餒,堂堂飛鵬堡天字一等的高手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不過雖說窩囊,若叫靈河出去,她也不傻,白白再尋死一回麽。
兩聲巨響之後,那龐然大物近在咫尺,夜幕深沉,李落兩人難辨真容,不過黑暗中卻有一股如山嶽倒垂般的威壓從頭頂襲來,李落頭皮一陣陣發麻,身不由己的低下了頭,似有臣服,亦或屈從,一旁靈河悶哼一聲,隻聽脖頸一陣吱咯作響,卻是驕傲如昔不願低頭,正在抵禦無邊黑暗裏傳來的那股威壓。李落嘶了一口氣,驕傲能當飯吃的話,自己兩人也不至于這麽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