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衣撇撇嘴,嗔道:“勾心鬥角,這寶貝還沒有找到呢就這樣,到時候異寶現世,肯定會争的頭破血流。”
“如果是你的話怎麽辦?”風狸問了一聲。
皖衣抿嘴笑道:“找呀,找不到的話就等。”
“等什麽?”
“等有人找到啊。”
“到時候搶過來?”
“搶什麽,嘿,君子動口不動手,興許人家心腸好送給我們呢。”
風狸咧了咧嘴,好一個動聽的心腸好,到時候想變成壞心腸隻怕都不容易。
胡輯幾人登台查勘石柱虛實,其餘衆人很有默契的散了開,一眼看去倒似沒有人在盯着胡輯諸人,不過暗中留意自然是免不了的,一絲一毫的異狀都會收于有心之人的眼中。不過這個有心人與三分樓一行實在是相差太遠,衆人皆忙,唯有三分樓幾人無所事事,風狸沒怎麽留意石碑和幽潭,反倒盯着密林中幾株挂果的大樹瞅個不停,偷閑問了谷梁淚一聲,谷梁淚應允,風狸便一溜煙去了林子裏摘了不少果子回來,然後這猿外谷中就有了一副奇異的景象,衆人皆在忙碌,而三分樓諸人席地而坐,圍成一團,分着果子。不苟言笑的倉央月鈎也似吃的津津有味,而皖衣更是狼吞虎咽,吃的不亦樂乎,就差與風狸争搶起來。還是言心吃相好看許多,斯文爾雅,還記得給老和尚送去了幾枚果子。
猿外谷中暫且一派和睦,水面平靜,未見波瀾,谷中風和日麗,還是一副好景緻。
——
北地,鹿野那伽,早已秋盡冬來。
出了洞口,李落的臉上并沒有太多劫後餘生的喜色,喜色有三分的話,憂色就有七成。山洞外迷霧遮天,除了霧色更白一些,并不比山上的淡些。李落回身望去,身後便是鹿野那伽高逾千丈的絕峰,此刻也被大霧遮掩,唯見絕壁上的嶙峋山石,再往上就都什麽也看不見了。
洞口就在鹿野那伽北麓,這裏差不多快到山腳之下了,李落從霧中看到的那朵花就在離洞口不遠的一塊大石旁,花莖修長細弱,色澤卻是鮮豔的很,迎風輕擺,看似惬意的很,但,這個時候的鹿野那伽可不是春夏的季節。
看着這朵自在小花,李落怔怔無語,如墜冰窖,就連飛鵬堡殺手走到身後也沒有察覺。
“你受傷了。”
李落嗯了一聲,良久便再無聲息。飛鵬堡的殺手看看李落,又看看那朵小花,雖知冬日野地突然出現一朵花固然讓人吃驚,但似乎還不至于讓大甘的定天王震驚到這般地步。
李落沒有将心中疑慮隐憂說出來,上山之前壤驷阙曾經說過登山那條道一路往東離鷹鳴角還有半月有餘的路程,兩者之間相去甚遠。而當年李落炸毀骨雅祭壇,掉到山底被壤驷阙救起的地方應該就在鷹鳴角下的不遠處,在那裏李落見識了六月飛雪和百裏花廊,便在那一河之隔的東西兩岸。其實李落對秋霜降雪下的一朵鮮花沒有半點吃驚,遠的不說,單說埋在鹿野那伽山下的那座擎天巨城就遠遠比這朵小花更讓人震驚,真正讓李落驚疑不定的是倘若這朵花源自成天花圃,那麽腳下之地已在靈河之東,從陷入地底,借道流沙河道,最後重見天日,從當初上山的地方來到靈河東西兩界的這裏,李落猜測在山腹之中耗費了四五日,相比壤驷阙決計不會說錯的半月有餘,這其中到底是什麽偷走了這段十餘日的時間。李落二人究竟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連同山裏的那座雄偉巨大的城池也都是一個迷。
李落臉上的異色沒有維持太久,便長身而起,和聲說道:“先四處看看我們在什麽地方,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洞口前的迷霧走了出去,飛鵬堡的殺手原本以爲再往前走也會是和山上一樣,處處迷霧遮天,哪知道山洞前的迷霧竟然不深,兩人走了不過半刻光景就穿過了這片迷霧,眼前豁然開朗,天清氣爽,日在當頭。飛鵬堡殺手驚訝的合不攏嘴,李落倒早有預料,雖說吃驚,卻也不算進退失據。身後的霧宛若白紗,自山巅倒懸而下,将鹿野那伽罩在了裏頭。這層紗,厚不及百丈,而且與迷霧之外的界域泾渭分明,就似被人織成了簾子挂在了鹿野那伽,極是罕見。
飛鵬堡殺手咽了一口唾沫,輕輕噓了一口氣,目光往遠處去,猛地呻吟了一聲,顫聲低語:“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眼前,坡下,無邊花海、綠樹、鏡湖,交相呼應,便是這世上最了得的丹青大師也用不好這樣的色彩和如此絢爛的格調,美的讓人遍體生寒,不能呼吸。
這是李落第二次看見成天花圃,依舊難掩心中的震驚和駭然,這裏不該是世間之物,隻應該是仙家的妙筆生花。
飛鵬堡的殺手還在癡癡的看着漫天遍野的山花爛漫,早已忘了季節,忘了身後的鹿野那伽。李落沒有去打擾他,就像第一次看見成天花圃時壤驷阙也是這樣在一旁安靜的等着。
這裏是成天花圃,應該離靈河不遠,李落環目四顧,果然,那條靈河就在西側不遠處,遙遙相望,差不多三四裏的路程,近的很。如果所料不錯,鹿野那伽的山中暗河河水就該彙入靈河之中,不過鹿野那伽南麓小溪小河不少,但卻沒有見過大江大河,以山中那般寬闊的河道計算,如果到了夏秋之季,水量充沛,鹿野那伽南麓的溪流肯定來不及洩流,唯一的可能就是還有一條地底暗河,貫通整座鹿野那伽。想到這裏,李落忽然記起往生崖下的那條冥河,說不定會是這條靈河的枝葉。
等到飛鵬堡殺手收斂驚訝神色,恢複了幾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