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刺耳的尖叫,李落和黑衣侏儒雙雙跌入陷坑之下,頭頂陷坑的入口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從上到下,李落略作盤算,約有十丈高,而且陷坑之中都是上窄下寬的模樣,從地底很難攀附岩壁爬上去,的确難爲黑衣侏儒了,也就不怪黑衣侏儒如此激憤。
好在這陷坑地底并無倒豎的利刃暗樁,隻有厚厚的一層細沙,掉在上面很軟很綿,不但不疼,還有點舒服,如果不是身子下面硌着的黑衣侏儒,李落倒是想稍事歇息之後再起來。
李落連忙起身,低頭一看,臉上閃過一絲古怪,強忍着沒笑出來。那黑衣侏儒被李落和下墜之勢合力鑲入了細沙中,此刻黑衣下沒有章法的抖動着,想來是這黑衣侏儒手舞足蹈的想要掙紮着爬起來,怎奈腿短手短,活像一隻翻了身的老王八。
苦中作樂,卻也不能拿别人的苦作甜,李落連忙将黑衣侏儒拽了起來,不等黑衣侏儒破口大罵,就見他仿佛是火燒了屁股的兔子,一站起來就拼了命的從李落身邊竄出去往陷坑邊上跑,急模怪樣吓了李落一跳。鬼使神差的,李落一把抓住黑衣侏儒,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黑衣侏儒似有一瞬呆滞,然後用一種無助和無力的口吻呻吟道:“挨千刀的混蛋……”
李落一愣,先是問候自家大爺,這會連自己都罵上了,混蛋就混蛋,還得再加上千刀萬剮。不過,李落很快就知道黑衣侏儒爲什麽這麽罵人了,換成李落,别說罵人,殺人的心都有了。
就在黑衣侏儒被李落拽住的刹那間,這地底陷坑又再塌了下去,李落悲呼一聲,這狼洞裏的機關到底有多少,一環接一環,怎麽就還沒完沒了。隻是不論李落和黑衣侏儒再如何诽謗咒怨,卻還是沒有絲毫轉寰的跌了下去。
兩人磕磕絆絆的又從陷坑底下的機關中掉了下來,随手能抓住的隻有流沙,根本無法阻止下落的勢頭,李落隻得護着頭胸要害,伺機找尋借力之處。陷坑下的陷阱不深,約莫隻有三丈高低,就在李落和黑衣侏儒掉下來之後,頭頂翻闆一聲脆響,極快的合了起來,将兩人困在了裏面。
李落踩着松軟的細沙打量着這間密室,四周皆是石頭打磨而成,看上去很光滑,要用壁虎功遊上去也不容易,不過就算遊到陷阱的入口也沒用處,這種翻闆的機關李落知之甚深,從外打開不算太難,尋常兩個軍中将士就能拉開,但如果從裏往外,非九牛二虎之力不足以撼動機關,除非能将石門機括破壞才有可能。但翻闆都是懸空,無處立足,哪怕有神兵在手,想破開機關也一樣幾乎不可能。
莫非賭命時将運氣都用光了,如今黴運連連,喝水都嗆人。李落止住心中悶氣,轉頭看着身邊靜默無語的黑衣侏儒,歉然說道:“這,哎,我也沒料到會是這樣,實在是對不住……”
黑衣侏儒沒出聲,就在頭頂翻闆合上之後不久,封牢密室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響聲,就在李落驚駭失神中,一側牆壁竟然緩緩逼近了過來。李落臉色大變,飛身躍到緩緩滑過來的石壁前,石壁很光滑,看不到任何有機關的迹象,機括定是在這堵石牆之後,至于驅使石牆滑動的手段,光李落就知道不下三五種,不過就算知道,也沒法子叫眼前石壁停下來。
李落抽出鳴鴻刀,仗刀縱橫天下,鳴鴻還從來沒有讓李落失望過。李落運起内力,一刀斬在了石壁上,石屑四濺,刀痕深數寸有餘,李落甚喜,石壁背後如無意外必是中空,如果能斷開石壁,就能破解這個機關。不過還沒等李落臉上的喜色顯露無疑,便凝固在了臉上,石屑之後露出黑沉的暗色,鳴鴻斬在其上竟然冒出了火星。李落心中一沉,忙不倏上前一摸,神色一僵,半是驚歎半是無語,誰能想到這石牆背後竟然是一塊百煉精鐵,在大甘軍中被用來打制将士利刃的百煉精鐵在這裏竟被鑄造成了一堵牆,暴殄天物不說,當初建造這座城牆的人,财力之雄,李落隻能歎爲觀止。
李落又斬了數刀,石層背後無一例外皆是精鐵,而且冶煉的手段似乎很高明,就算鋒利如鳴鴻刀也不過隻是留下幾個淺淺的痕迹罷了。
石牆慢條斯理的緩緩壓了過來,李落試了試能否推得動,結果也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隻得一步一步退了回去,直到退無可退。李落找遍了這裏能找的所有牆面和地面,連腳下細沙都翻了一遍,什麽也沒發現。李落怅然靠在身後那面還好沒有動的石牆上,早些時候還在暗暗告誡,日後莫要總做這樣賭命的事,不曾想,草海的長生天看上去并不打算再給李落改過的機會了。
兩面牆離的越來越近,再有半刻,李落和黑衣侏儒就将成爲這狼洞陷阱裏的一堆肉泥。黑衣侏儒早就不說話了,不過看着無風自動的黑衣,亦能想象黑衣下他的怒不可遏。李落稍稍讓開了幾步,張口欲言,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
很近了,近得能聞到對面牆上塵土的味道。李落用手抵着逼近的石牆,雖知無用,但人總是有那麽點臨死前的掙紮,黑衣侏儒也在死命推着石牆,錯覺中,這堵石牆似乎移動的慢了些,李落苦笑一聲,白日做夢莫過于此。
就在李落想着要不然在牆上刻上一個名字做記号的時候,這堵牆,停了!
李落一怔,看了黑衣侏儒一眼,如無意外,黑衣侏儒也正在瞧着李落,兩個人劫後餘生,都有難以置信的狂喜。李落慢慢的縮回了手臂,深怕收的快了之後這堵石牆又再動起來。
李落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暗忖莫非運氣還不曾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