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壤驷阙顫聲低吟道。
“怎麽了?”
“你們看那邊。”
李落四人順着壤驷阙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是一處山梁,不長不短,大約有百十來丈,此刻山梁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形異鬼,看不清樣貌,身上垂着不知爲何物絲絲線線,蓬頭垢面,像極了從土裏爬出來的厲鬼僵屍。
“這麽多!”斛律封寒吸了一口氣寒氣,冷冰也微微露出凝重神色。
李落默然,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它們從哪裏來……”
“抓嗎?”
“誰抓誰?”冷冰掃了斛律封寒一眼,這個草海漢子武功高強,隻是腦子似乎不怎麽好用。
“殺幾個,留幾個,抓剩下的……”
“後邊還有。”李落也覺棘手,環視一眼林中,除了壤驷阙留意到的山梁之外,坡下的一處密林中也有人影時隐時現,宛如孤魂野鬼,前後左右,就在瞬息之間,都有了異狀。斛律封寒不說話了,如果說方才還能大言不慚的說殺幾個,留幾個,眼下瞧着林中前後左右的鬼影,約莫近千,隻少不多,當下誰殺誰還不一定。
李落臉色微變,不敢遲疑,低喝一聲:“走,無須分辨方向,先行下山再說。”
五道身影騰空而起,向山下而去。就在李落五人剛剛施展身法的刹那,林子裏忽然響起一陣凄厲的叫聲,有點像夜枭,又有點像漏風的哨子,不但刺耳,而且這聲音能貫着耳膜直直鑽到人心裏去。五人騰空的瞬間就齊齊落地,李落臉色蒼白,斛律封寒一臉震驚,冷冰臉色亦是很不好看,壤驷阙更加不濟,被這魔音灌耳,震的玉容失色,氣血翻滾不休。
“這是什麽?”斛律封寒心中大寒,低聲問道。
李落看了冷冰一眼,冷冰握住劍柄,寒聲說道:“裝神弄鬼,殺出去!”
壤驷阙心有餘悸,驚恐的看了李落一眼,李落斷喝一聲:“再闖!”說罷,冷冰四人又再騰身而起,而李落卻慢了一步。就在這時,魔音接踵而至,比之方才更加刺耳也更加尖利。冷冰四人先後落地,這一次音灌入耳,不單是壤驷阙,冷冰和斛律封寒同樣氣血翻湧不已,齊聲低哼一聲。
李落施施然從身後走了過來,臉色如常,竟然半點沒有被魔音所攝。斛律封寒愕然不解,李落平聲說道:“果然如我所料,這個聲音對常人無用,唯有運功行氣之時會震散内息,方才還是輕的,再試幾次,恐怕我們都沒有一戰之力了。”
斛律封寒張了張嘴,道:“王爺早就知道了?”
“剛知道。”
斛律封寒呼了一口氣,不滿說道:“王爺,你這也太奸詐了吧。”壤驷阙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就算試探,也該給自己說一聲呀。
李落歉然賠罪,斛律封寒無暇顧及此事,低聲說道:“若是不能運氣,這一回恐怕不妙了。”
“在大甘江湖中也有音攻之術,很難防備,不過如果用之于高手過招,則掣肘頗多,小心防備總有破解之法,所以一向不怎麽入流,就算是擅長音攻之法的宗師之流,若想困住我等五人也不容易,依我看,多半還是這霧中另有玄機,除了那個活物,應該還有别的。”
幾人極快的互視一眼,不用言語,皆知眼下的當務之急,找到魔音源頭。
李落低喝一聲:“我先。”說罷,一聲清嘯,身形拔地而起,從上及下,右手鳴鴻,左手短刀,義無反顧的殺向林中鬼影。冷冰稍後半步,斛律封寒與壤驷阙和黑衣侏儒沒有施展輕功,借着常人的步子,順着李落和冷冰前進的方向跟了過去,同時側耳聆聽,仔細分辨魔音傳出的方位。
魔音如約而至,就在魔音響起的刹那,李落的嘯聲驟然擡高,硬生生将魔音壓了過去。魔音惱羞,一瞬低沉之後,也變得高亢起來,李落更加笃定這是有人暗中弄鬼,事事異常,隻不過是還沒有找到解釋而已。
這一次,李落和冷冰比方才多堅持了三個呼吸,氣息錯亂,無奈落地。兩人剛一落地,魔音便消失不見。斛律封寒沒有遲疑,越過李落和冷冰,身化長虹,後發先至,迫向林中鬼影。壤驷阙也要誘敵,被李落攔了下來,壤驷阙内力終究要比其餘四人弱上一分,而且是個女兒身,天生性陰,此刻還不到壤驷阙犯險的時候。一旁黑衣侏儒發出一陣陣稀奇古怪的音符,除了不會散了内息之外,單說難聽,比之林中魔音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叫李落眼皮直跳。聽林間那個,最多叫人走不動,黑衣侏儒的聲音,多聽幾次是會要人命的。
李落無暇他顧,斛律封寒落地的瞬間,便再騰身,如此反複幾次,林中鬼影近在咫尺。這些鬼影就藏在樹後,沒有退,沒有進,靜靜的看着李落五人,等着他們送上門來。鬼影觸手可及,李落鳴鴻一引,出手再無留情,不管這些鬼影會否是骨雅那些消失不見的族民,眼前關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落隻當作沒看見壤驷阙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也要活着将她帶回給相柳兒。
李落和斛律封寒的刀,冷冰的劍,如猛龍出海,雖說隻有三個人,但卻有不遜于千軍萬馬的聲勢,極是駭人。而那黑衣侏儒就遊走在三人身後,若隐若現,更加難測。
刀光劍芒亮起的同時,那陣魔音如約而至,纏綿的如膠似漆,陰魂不散。三人清嘯此起彼伏,單憑一口真氣,壓制魔音入耳,隻是人力有窮盡之時,這魔音卻似無窮無盡,絲毫不給李落幾人喘息的機會。
樹後,異鬼如草木,草木皆兵,一眼望去不知道多寡,隻見那些不像人的人形異鬼一團擁着一團,霧的盡頭,也有它們的身影。刀光劍芒璀璨奪目,但在這漫山的大霧和異鬼群中卻顯得格外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