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們已經中毒了。”李落呼了一口寒氣,閉上眼睛,聽着林中,除了方才一閃而過的那陣寒風,林子裏安靜的很,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能聽見的,就隻有霧拂過樹葉的聲音了。
“中毒?”斛律封寒吃了一驚,若是這霧裏當真有什麽無色無味的陰毒,能讓人迷失了眼耳鼻舌身意,那麽的确可以在五個人眼皮子底下玩弄一場袖裏乾坤的把戲。
“諸般猜測,便隻有看到消失的人才能破解其中的秘密,若是找不到,就逼他們出來。”
“放火。”
“燒山!”
冷冰和斛律封寒異口同聲的喝道,壤驷阙一愣,叫道:“不行!”
“除了放火燒山,敵暗我明,隻怕沒有别的辦法。”斛律封寒和聲說道。
壤驷阙咬着嘴唇,有些落寞和愧疚,呢喃自語道:“這是鹿野那伽呀……”
“未必須得燒山。”李落插言說道,“方才我看這些房舍之中都存有油脂之類,取油點燃,如果左右有沒有來得及下山的,尚且無礙的骨雅族人,或許會過來查看,若是遇見别的,形如這隻烏鴉的,那就最好不過。”李落臉上厲色一閃,言辭之中飽含殺伐之氣。
“嘿,要是來一群這樣稀奇古怪的玩意,那這個玩笑咱們可就開大了。”斛律封寒笑嘻嘻的說道,隻是臉上卻沒有多少懼色。鹿野那伽山勢陡峭,山道崎岖盤繞,最不适宜群戰,反而人數越少,武功越高才最爲有利,這也是李落敢将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下的緣由之一,就算那些異鬼現身,李落自信也有一戰之力,最多不過落荒而逃罷了,萬一要是跑不了,那些異鬼一個個都形如鬼魅,兼又皮糙肉厚,力大無窮之類,早死晚死似乎分别也不算大了。
斛律封寒和壤驷阙、黑衣侏儒留在外面戒備四周,李落和冷冰闖入房屋之中,拎出來一罐一罐骨雅族人藏之用以過冬的油脂,大大小小百十來壇。斛律封寒也沒閑着,在一處空地上堆起了小山大小的一堆枯柴,三人将李落兩人從屋中搜刮出來的油脂丢了過去。少時,等李落和冷冰回來,斛律封寒問道:“點火?”
“點火,宜早不宜遲。”李落沉聲說道。
冷冰上前,打着一支火折子丢了過去。大霧彌漫,濕氣濃郁,枯柴燒起來着實不容易,就算有油脂相助,剛開始也不見什麽起色,火苗發出淺淺的幽藍顔色,好似下一瞬就要熄滅了一般,搖搖欲墜。不過好在這些油脂終于有了用處,火勢漸漸大了起來,一旦成勢,幾乎就在幾個眨眼的工夫,熊熊烈火便将這柴山吞沒了。烈焰沖天而起,仿佛發了瘋似的撕咬着頭頂夠到的一切,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赤紅的火焰也仿佛是一個惡魔,将這左右丈許之地都燒個精光,連林中迷霧也不放過。
迷霧似乎受不得暴虐的烈焰,忙忙退開了幾步遠,火光閃爍,映得林子裏一片通紅,裏裏外外數十丈都大亮了起來。五個人稍稍站遠了些,撲面而來的熱氣有些燙人,連這些霧都耐不住熱氣,更不消說是活生生的人了。
火光亂了林子和大霧裏的寂靜,除了光亮之外,枯柴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也傳了出去,就是不知道會否有人看見聽見。
火勢由盛轉衰,不過火光依舊不小,看似還能再燒上半柱香的光景。忽地,壤驷阙臉色一變,小聲說道:“你們聽見了嗎?”
“聽見什麽?”李落三人不解問道。
“霧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叫。”
李落三人面面相觑,斛律封寒左右打量着稍稍退開的迷霧,仔細分辨了分辨,除了枯柴難堪烈火焚身發出的呻吟,沒什麽特别的聲音。
“不是那裏,是這裏。”壤驷阙指了指耳旁。
三人一頭霧水,李落看了看壤驷阙白皙的耳垂,幹幹淨淨,沒什麽異常。壤驷阙俏臉一紅,壓低了聲音,加重了語氣道:“是霧在叫。”
“霧?”三個人更是糊塗,霧會叫,難道鹿野那伽的霧也變活了不成。
“就是……就是,霧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不會吧。”斛律封寒伸手一抓,一縷迷霧從指間劃過,若說這霧中有什麽活物,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她沒聽錯,這霧裏的确有東西。”就在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黑衣侏儒突然插了一句,用他一貫極其難聽的聲音說道,“不但有東西,而且還是活的。”
李落三人齊齊失色,斛律封寒忙不倏捂上口鼻,随即慘呼一聲,這會才被人提起,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不知道有多少所謂活物順着呼吸進了五髒六腑。
就在黑衣侏儒說完之後,斛律封寒哭喪着臉,道:“我好像也能聽見了。”
李落的臉色也不好看,如果霧中當真有細微到目不可視的活物,那麽身陷迷霧當中,的的确确是防不勝防,任憑武功再高也一樣無濟于事。若有活物,這些活物究竟是什麽,與那些消失的人有無關聯,最緊要的,是此行五人是否已經中了蠱毒。
李落看着黑衣侏儒沉聲問道:“你有何見解?”
“見解談不上,此物爲何,我也不知,不過你進山前給的那把刀應該對霧中之物有克制的作用,不過隻是克制而已,方才你有說或許我們已經中毒了,所以才有什麽痕迹我們看不見聽不着,這話我信。這把刀能保心智不失,不過未必能擋得了五感之毒,依我之見,趁着中毒不深,早些下山最好。”
李落沉默不語,上山之前的确沒有料到霧中竟然會有活物,莫非是傳說中南疆十萬大山之中的蠱蟲之類,李落搜腸刮肚,也想不起來在哪本書上記載過這麽小的蠱蟲。
“下山之後,再如何應對?”斛律封寒一臉凝重,倘若是真,那麽百萬草海兒郎面對肉眼難辨的毒蟲,多半也隻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