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殺死異鬼的?”
李落沒有回答相柳兒的疑問,問道:“在霧林裏,你做的那些事,還有那些忌諱,也是從碑文壁畫上知道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
“極北荒原很早以前有人煙,至少那欽人還在極北荒原,而遊魂異鬼同樣由來已久,極有可能那個時候的極北荒原有異鬼也有生人,要不然也不會留下這些忌諱,隻有活生生的人才能留下那些痕迹。不過不知道從哪天起,極北荒原發生了變故,活人變成了死人,死人又變成了異鬼,然後就是今天這個模樣。”
相柳兒和壤驷阙看着李落,靜候下文。李落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不大,色澤頗爲暗沉,看上去有些類似生鐵之物鑄成,打開之後,裏面裝着一粒珠子,壤驷阙看了一眼,低呼道:“那枚珠子!”
“什麽珠子?”
“這是當年人形冰雕留下來的東西,一共兩枚,這是其中之一。”
相柳兒仔細看着這枚珠子,幽藍而且深邃,仿佛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通道。
“這枚珠子是什麽?”
“眼下還未得知。”李落嘴角泛起一個古怪的笑容,平聲接道,“我曾命我營中奇人異士破解這枚珠子,幾經波折,到最後還是沒能解開這枚珠子的秘密,不過機緣巧合,他們從這枚珠子裏取出點東西,量極少,随之喂了些給從山中抓來的尋常猴子,僅僅過了一夜,這些猴子悉數發生異變,有一隻木化,身上長出根須,頭頂也有類似蘑菇一般的異物,而這隻猴子卻還沒有死,能叫能看能聽;另有一隻不見了蹤影,懷疑是被化成了血水之類,隻是籠子裏卻沒有半點血迹;還有一隻背上生了肉狀突起,形如蝙蝠之翼;還有一隻身上長滿了膿包,裏面似有蠱蟲遊動,境況極慘;而最後一隻卻和尋常猴子沒什麽兩樣,直到一天夜裏,那隻猴子用一根碎骨,撬開了籠子上的鎖頭,然後避開了營中将士的耳目,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後他們又試過幾次,每一次症狀都不相同,有些猴子身上會生異變,或生或死,有些會變得極其聰慧,不遜色于人的心智,但唯獨沒有出現過像冰雕那樣的情形。”
相柳兒和壤驷阙愣愣的瞧着李落,李落說的事,不亞于壤驷阙小時候看見石碑上刻着的文字時的心情,稀奇、古怪,讓人難以置信。
“鹿野那伽如果是一道城牆,它擋得住這些遊魂異鬼,卻擋不住霧,一旦過了鹿野那伽,那霧裏的東西十有八九也會跟着越過鹿野那伽。”
“你是說霧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霧的源頭。”
“你想進山?”相柳兒脫口而出,震驚的看着李落。壤驷阙亦是滿臉驚容,勸道:“先前我們已經派人進山了,可是進去的人沒有一個再出來,你千萬别沖動。”
李落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不過多半沒有聽進去勸,問道:“你還記得在迷霧雪原看見的那些村落房屋門前的奇怪圖案嗎?”
“記得。”
“骨雅可有記載?”
“爲什麽突然問這個?”
“我在大甘的一處古墓中見到了同樣的圖案。”李落平靜說道,神思悠遠,“天南海北,兩處隔着千萬裏而且沒有絲毫關聯的地方,爲什麽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圖案呢。”
相柳兒和壤驷阙沉默不語,相柳兒眼神閃動,原來李落已經追尋了這麽多,或許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已經在尋找答案了。
“這張網,不隻是草海,大甘也在其中,追溯起源,也許比文字記載的還要久遠,所以我一定要再去一次迷霧雪原。”李落笑着望着相柳兒兩人,道,“總要有人去的,你們說呢。”
相柳兒張了張朱唇,想說什麽,不過話到了嘴邊卻似有千斤巨石堵在唇口,良久說不出那句藏在心間很久的話。
“你有把握能回來?”壤驷阙擔憂的問道。
“我最善劍走偏鋒,這一點撥汗應該很清楚吧。”李落故作淡然的笑道。
“我和你去。”相柳兒突然斷喝道。
“撥汗……”壤驷阙連忙勸阻,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難道李落舍得一條性命,草海中人反而要惜命不成。
“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那裏的。”相柳兒眼神堅定,沒有半分退讓的看着李落。
李落倒是不急,慢條斯理的揉了揉眉心,和聲說道:“我雖無萬全把握,但既然我決意要去,自然有所依仗,至于撥汗你留在這裏的用處遠比随我同行要大得多,你我二人,隻能去一個,再者不客氣的說,如果你去了,會成我的累贅。”
相柳兒大惱,滿臉怒容的盯着李落。壤驷阙拍了一下腦門,這對冤家,是比誰更氣人麽。
李落理所當然的無視了相柳兒的惱色,平聲說道:“我隻能帶四個人去,撥汗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答應草海兩人同行,不能再多了。”
相柳兒忍着心頭怒火,沒有吭聲。壤驷阙看了看李落,又瞧了瞧相柳兒,無奈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算我一個吧,我知道很多關于極北荒原的記載和傳說,或許能派上用場。”
“最好不過。”
壤驷阙嗯了一聲,輕聲向相柳兒說道:“我和他去,你放心吧,王爺說的有道理,這裏不能沒有你。”
相柳兒有些洩氣,雖是氣憤李落出口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