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青鹭哈哈一笑,竟然行了一個平輩之禮,和顔回道:“聲名顯赫可萬萬擔不起啊,梁樓主過謙了,要說聲名顯赫,三分樓穩勝半分樓一籌,就算鄙樓釋樓主在此,怕也稱不得梁樓主的一句聲名顯赫。”
谷梁淚神色如常,項青鹭謙和,馮震鳴臉上微顯敬意,幾人交談,并無什麽波瀾,隻是看在一旁的韓瑜眼中卻在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此前聽人說過這個莫名其妙的三分樓,來曆不明,但樓中那個使槍的男子一身武功已然登堂入室,極是了得,就在數刻之前,又聽聞三分樓換了一個人出手,武功之高,已有冠絕此間杏子林中之勢,而且還不是一個,竟有三個之多,韓瑜再也按捺不住好奇,正巧半分樓項青鹭和馮震鳴遠道而來,這便拉了兩人過來,明面上拜會武林同道,實則是想叫項青鹭兩人瞧瞧這個膽敢自稱三分的梁虛牖是何方神聖,如今一見,韓瑜這才明白這三分樓來頭大的驚人,至少也須得是和半分樓釋樓主平起平坐的一方豪傑。
韓瑜驚道:“項前輩,他們真的是卓城江湖上的同道?我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項青鹭笑道:“大甘武林藏龍卧虎,有名聲不顯但行卧龍之風的同道不知凡幾,半分樓得江湖同道擡愛,略有薄名,不過名氣大可也未必能專美稱尊啊。”
韓瑜眨着眼睛,直吸涼氣,隐隐覺得自己多半踢到了一塊大石頭上,疼還好,可千萬别給長春府惹來禍事。
項青鹭這般謙和,谷梁淚自然也不好不近人情,回了一禮,輕聲說道:“我與項堂主素昧蒙面,倒是馮堂主,哎,好像也沒見過吧。”
馮震鳴展顔笑道:“的确不曾拜見過梁樓主,不過在下和貴樓門人倒是見過幾面。”說罷,馮震鳴望着甘琦朗聲說道,“甘少俠,好久不見了。”
甘琦默默的點了點頭,韓瑜微覺奇怪,這人好似有點木讷,架子卻大的很,馮震鳴怎麽說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聲寒暄,竟然隻是敷衍的點頭了事。不過馮震鳴倒是知道甘琦心性,大約是個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人物,能颔首示意也屬不易了。馮震鳴沒猜錯,若不是早前李落曾閑談說了一句半分樓馮震鳴值得一交,恐怕連這點颔首示意的打算都沒有。
“你們這是?”
“半分樓與長春府素有交情,這一次是韓掌櫃傳信相邀,老朽和馮堂主跑了這一趟,沒想到竟然會遇見梁樓主,也算不虛此行。”
“爲了那件異寶?”
“算是吧。”項青鹭哈哈一笑,并未隐瞞,倒是有些好奇卓城棄名樓中的人爲何也會卷入這場江湖紛争之中。
谷梁淚沒有多做解釋,輕輕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項堂主是要和長春府聯手?”
“的确有這個打算。”
韓瑜眼珠微轉,笑道:“你們一個三分樓,一個半分樓,不如……”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皖衣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人滿啦。”
韓瑜撇了撇嘴,很是氣餒,項青鹭示意韓瑜不必多言,和聲說道:“今日隻是拜會,并無他意,那我們就稍後再見。”言語雖輕,氣度自在,這五之一數已是囊中之物,卓城半分樓也該有這樣的自信。
谷梁淚輕輕一笑,道:“好。”
“不叨擾諸位了,告辭。”
“項堂主。”
“梁樓主還有事?”
谷梁淚輕輕一禮,歉然說道:“得罪之處還請項堂主莫怪。”
項青鹭回了一禮,笑道:“應該的。”說完之後招呼韓瑜和馮震鳴告辭離去。
一言一語,皆在不言中,唯有韓瑜一頭霧水,原本想探一探三分樓的底,不曾想見過之後反而更加迷惑了,唯一知道的便是這個三分樓的的确确深不可測。
谷梁淚的一句得罪雖然沒有說緣由,但項青鹭和馮震鳴卻都明了其意,以三分樓爲名,自然是壓了半分樓一頭,同在卓城,而且半分樓和棄名樓素有淵源,确屬冒失了,不過項青鹭早已有言在先,就算釋纖巧在此間杏子林裏,怕是也不會說什麽。那個地方,雖說不是禁地,但在朝野之中的名望絕非半分樓能及,倘若有朝一日有人知道了三分樓的來曆,恐怕還要羨慕半分樓了。
三人剛走,皖衣就湊到了谷梁淚身邊,皺了皺鼻子說道:“幹嘛給他們道歉,哼,叫三分樓是給他們面子,還以爲誰都能跟咱們扯上關系呢。”
谷梁淚沒好氣的瞪了皖衣一眼,叱道:“都是你惹來的麻煩,你還說。”
“樓主教訓的是,下次不敢啦。”皖衣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谷梁淚也是實在沒法子對付皖衣這般厚臉皮油鹽不進的人,幹脆不理,轉身進了帳篷。少頃,便又聽着皖衣開始信口開河了,自然少不了兩個眼巴巴捧場的人。
韓瑜走遠之後,回頭望了一眼那頂斷山門送給三分樓的帳篷,小聲問道:“項前輩,他們是什麽來頭,卓城真有一個三分樓麽?”
項青鹭溫顔回道:“韓姑娘,聽我一句勸,莫問他們的來曆,日後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切莫強求。”
韓瑜容顔一整,雖有疑慮,但沒有再追問,重重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
馮震鳴忽地低聲說道:“那個讀書人有點眼熟。”
“嗯,輪椅上的姑娘呢?”
“和傳聞中那個人有些相似,不過使槍的男子如果我所料無錯,應該出自萬梅園,方才沒有碰上,如果見到,我應該能認得出來。”
“萬梅園啊。”項青鹭悠悠一歎,“她怎麽會和卓城那處三寶殿有牽連?”
“項叔忘了麽,當年他是進過萬梅園的。”
項青鹭恍然,自嘲一笑道:“嘿,老了老了,記性差了,震鳴不說我都忘了當年品梅會的舊事了。”
韓瑜伸長耳朵仔細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