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兒譏諷的看着李落,冷聲說道:“走吧。”
“哪裏?”
“鹿野那伽,你不是一直想去麽。”
李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了點頭道:“好!”
“我以爲你還會問呢。”
“問什麽?”李落有些錯愕不解。
“沒什麽,明日一早就出發,快下雪了,一旦下雪,路就越難走了。”相柳兒丢下一句,轉身離去。
李落望着相柳兒的背影,輕輕一笑,這才是那個驚才絕豔的蒙厥撥汗。
牧天狼中軍大帳,衆将争論不休,李落含笑不語,主位上的下逅王李承渡一臉凝重,少師陸遊夏神色忐忑,看着李落欲言又止。
“大将軍,北上路途遙遠,草海諸部人心叵測,不能不防,單憑蒙厥撥汗的一人之言,末将擔心會生變故。”赫連城弦沉聲說道。
“是啊,大将軍,前次你們在草海攪得天翻地覆,這些漠北蠻夷肯定心懷怨恨,再說了大甘和草海議和,别人不知道,咱們還能不知道這裏面的虛虛實實,新仇舊恨,這一次深入虎穴,身邊都是些虎狼之輩,軍中弟兄隻嫌少不嫌多,萬一出點什麽變故,大将軍身邊有自己人總能放心些。”呼察靖也勸說道。
呼察冬蟬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抿着嘴不說話,一會瞧瞧這個,一會瞧瞧那個,好沒個正形。
李落隻是嗯了一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像是在思索什麽,又好像在等什麽。
下逅王李承渡輕咳一聲,微微傾了傾身子,沉聲說道:“玄樓,草海諸部在此地立營迎接大甘使團,也算是誠心了,你何故非要深入草海腹地?就算你當真要去,退一萬步講,也該多帶點兵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身邊沒點幫襯的人手,萬一出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可如何是好。方才呼察将軍和赫連将軍說的也在理,就說依你的意思,朝廷使臣可以返回卓城複命,本王覺得也不是不行,但你還要讓軍中将士也回去,你跟蒙厥撥汗北上,去那個叫什麽鹿野那伽的地方,這可是送羊入虎口啊,說句不好聽的,草海裏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的人好少得了麽,就她一個女流之輩,當真能鎮得住這些人蠻夷草莽?”
下逅王出言,李落不好再沉默不應,笑道:“皇叔說的是,這樣吧,眼前之事分論有三,其一,朝廷回禮已到,欽差使臣就此返回卓城,這件事就這麽定了,皇叔,陸大人,你們沒有異議吧。”
李承渡看了一眼陸遊夏,兩人點了點頭,示意應允,實則陸遊夏和李承渡心裏都巴不得早點回去,草海景色雖說不差,但這天氣是越來越冷,怎也不如卓城舒坦,而且身邊還有這麽多草海兵将虎視眈眈,如果說沒有半點懼色,那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好,此事議定,那就不說了。”李落頓了一頓,接道,“其二,此次北上,我須得去一趟鹿野那伽,一來怎麽說也娶了壤驷寶音,這一次她沒有來,我卻不能不去,過門不入,禮數一道确有不妥;另有一處,我有不得不去鹿野那伽的情由,緣由請恕我此際不便多說,待我回來之後再禀告皇叔和陸大人。”
李落說完,擡頭望去,帳中諸人沉默不語,牧天狼幾将還好,李承渡和陸遊夏都是一臉疑慮,不解李落爲何執意北上,倘若真要出點什麽事,李承渡估摸着算上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再加上陸遊夏少師的烏紗帽,多半也擔不下萬隆帝的遷怒。
“王爺,微臣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哈哈,陸大人過謙了,但說無妨。”
“俗話說千金之體不坐垂堂,朝野内外衆說紛纭,咱們不管那些,但有一處,草海能和朝廷議和,功在王爺和牧天狼,王爺若是身處險境,就算蒙厥撥汗能保王爺性命無憂,但他們要是将王爺困在草海,軟禁也好,扣留也罷,一旦到了那個時候牧天狼群龍無首,動搖的可是大甘朝廷的根基啊。”
李承渡連連點頭,接道:“陸大人言之有理,玄樓你可要三思再三思。”
李落沉吟少頃,灑然一笑,颔首應道:“陸大人的擔憂不無道理,不過如果我說當初議和是草海主動退讓,不知道皇叔和陸大人怎麽想?”
“什麽!?”李承渡和陸遊夏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望着李落,一旁禁軍将領汪文遠也是一臉吃驚的看着李落。
“北府之戰,牧天狼看似與草海勢均力敵,但是經曆過那場鏖戰的将士都知道,實則占上風的并非牧天狼而是草海鐵騎。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勝是慘勝,草海鐵騎未曾傷及筋骨,一旦等他們穩定軍心,徐徐圖之,北府能不能守得住我并無把握。”李落看着帳中幾将,有些歉疚的說道,“牧天狼的袍澤弟兄就那麽些,戰一場少一些,而草海鐵騎到底有多少兵馬,當年南下北府的肯定不是草海所有的兵力,究竟能占幾成,我實無定論。此前我能率軍闖入草海,多半的緣故是因爲草海沒想到有人敢闖進來,事後我曾推敲過一二,自始至終草海諸部都沒有盡全力,說到底隻有瑤庭一族派兵追讨,其他的做樣子的多,真正交手的不多。”
陸遊夏瞠目結舌,愕然道:“這是爲什麽?”
李落歎了一口氣道:“是啊,我也想知道他們到底在打什麽算盤。當年議和一事,就是蒙厥撥汗的意思,這也是我這一次想北上的原因,不親眼看一看,解了心中疑惑,這個議和我總覺得不踏實,隻怕日後亡羊補牢,爲時已晚。”
李承渡和陸遊夏相顧無言,倘若此次議和當真是李落說的這樣,那麽的确有蹊跷,是該刺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