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出,如流星,直來直去,崩山裂海,聲勢極爲駭人,能執掌草海雄庫魯一軍的統帥絕對不是酒囊飯袋。李落看着眼前漸漸變大的拳頭,還有餘暇從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一拳,不如地底鬼市賀樓岱欽擊殺呼延烽堂的那一拳。
令狐丹看着大動肝火、怒氣沖沖的篾兒幹揮出勢大力沉的一拳,有些不忍心的微微閉上了眼睛。卓娜瞥見令狐丹怪異的臉色,眼中有異色閃過,輕移兩步到了令狐丹身邊,問道:“令狐曲跋。”
“居次。”令狐丹恭敬一禮,低低答應了一聲。
“篾兒幹能赢嗎?”
令狐丹沒有應聲,卓娜有些不死心的問道:“那他能接下他三招嗎?”
令狐丹還是不吭聲,卓娜深吸了一口氣,倒不是有心要責怪令狐丹不回話,而是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之中。堂堂瑤庭猛将,雄庫魯的統領,在瑤庭另外一個将領眼中,竟然不是那個南人王爺的三招之敵。
卓娜有些氣餒,轉頭不再理睬令狐丹,雙拳緊握,暗自祈禱,篾兒幹一定要爲瑤庭争一口氣。但卓娜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期盼已經不知不覺從赢了他變成了撐過他的三招。
令狐丹看了身前的瑤庭居次一眼,低聲說道:“他是故意的。”
“什麽故意?”卓娜回頭不解的看着令狐丹。
“他故意羞辱居次,爲的是激怒篾兒幹将軍。”
“我知道,可是……”卓娜氣急,鼻子發酸,恨意難消。
“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改變不了瑤庭對他的敵意,當年亡帳的屈辱,在咱們瑤庭人眼中并不比他炸毀鹿野那伽的祭壇能讓人好受些,他知道的很清楚,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要和瑤庭摒棄前嫌。”
卓娜一怔,雖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令狐丹說的并沒有錯,當年的他就有這樣善惡有别的說辭。
“那篾兒幹看不出來南人使詐嗎?”卓娜俏臉一寒,盯了李落一眼,果然是個壞人。
“看得出來。”令狐丹微微一頓,歎了一口氣道,“就算看出來,一樣忍不了啊。”
卓娜還要再問,就聽令狐丹帶着一絲苦澀,怅然說道:“分勝負了。”
卓娜連忙望了過去,場中兩人相持而立,篾兒幹面罩寒霜,李落不溫不火,負手而立。李落背對着草海諸人,衆人借着火光看得真切,李落的兩根手指間夾着一枚銅彩的配飾,像一個小巧的月牙,而另外一枚此刻還在篾兒幹脖子上的彩繩上輕輕的晃着。
卓娜張口結舌,半晌才問道:“不到三招嗎?”
令狐丹苦笑,心道,就算過了三招,難道這還是什麽值得長臉的事嗎,篾兒幹就算再怎麽臉皮厚,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問不出這句話來。
李落将銅彩月牙拎在身前晃了晃,淡淡一笑:“已經過了三招,這一戰算你赢吧。”
令狐丹猛咳一聲,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個大甘王爺,說話當真歹毒的很。篾兒幹臉紅成了豬肝,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死死的瞪着李落。良久之後,大甘的人群裏才爆出一聲驚歎。冷冰面帶譏笑的看着篾兒幹,要是沒有兵器,近身相搏,就算是自己也不是李落習得道門絕學鬥轉星移之後的對手,牧天狼中,也隻有極擅擒拿的翟廖語才能與李落過上幾招,比試近身拳腳,篾兒幹這是自取其辱。
篾兒幹仰天狂吼,狀若癫狂,大吼道:“取刀來!”
令狐丹臉色一變,高聲叫道:“曲跋且慢。”話音未落,令狐丹快步而出,走到李落身前,臉色不善,冷聲道,“王爺真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李落臉上沒有喜怒,和聲說道:“總要選一個。”
令狐丹怒極反笑,大笑道:“好好好,大甘的王爺,令狐丹佩服,曲跋,接下來這一場就讓給我怎麽樣。”
不等篾兒幹說話,大甘這側呼察冬蟬脆聲呼道:“車輪戰麽,丢不丢人。”
令狐丹眼皮一跳,怒氣越來越盛,管他什麽議和不議和,把眼前這些礙眼的南人殺個幹淨才好。忽地,令狐丹瞧見李落眼中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頭猛地一涼,醒過神來,連連吸了幾口氣,果然,就算早知道李落有意爲之,這該動氣的時候一樣會動氣。
令狐丹壓低聲音,忍着怒意喝道:“王爺,非要鬧到這般地步嗎?日後你見了撥汗,怎麽向她交代!”
“那也要見到她之後再說。”
“你這是強人所難。”
“當年你們撥汗逼我的時候可曾想過她也是強人所難。”
“王爺,你們大甘有句話叫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所求之事,隻是去看一眼鹿野那伽,不難。”
“令狐,讓開!”不等令狐丹回話,身後傳來篾兒幹含忿怒吼,李落眉梢微微一挑,輕笑道:“刀來了。”
令狐丹心中大寒,眼前的大甘皇子是鐵了心要掀起風波,縱然草海與大甘反目也在所不惜。就在這時,人群之外忽然傳來一聲長笑,一道人影破空而至,是多日不見的草海高手斛律封寒,長刀在手,身上有風塵奔波之相,頗顯疲倦,不過一雙眼睛卻是清亮如昔,看着李落笑道:“王爺好雅興,既然是試刀,不如就讓我來領教王爺的刀法吧。”
李落靜靜的看着突然出現的斛律封寒,似乎在思索什麽。篾兒幹剛要說話,斛律封寒就含笑截道:“曲跋,封寒不擅長領兵作戰,不過這刀法跟着師尊倒是學了點皮毛,術有專攻嘛,這一場就請曲跋讓給我如何?”
篾兒幹一滞,一個斛律封寒篾兒幹倒是無懼,不過斛律封寒搬出了他師父,草海武尊,這可是草海之上如日中天的大宗師,地位超然,七部八十三族,沒人不敢不給草海武尊面子,篾兒幹就算手握瑤庭精兵雄庫魯也一樣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