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将士見此隻得應是,摘了頭盔,露出一張略帶蒼白的臉,普普通通,似乎瞧不出有什麽異常。
“你叫什麽名字?”
“末将茅西來。”
李落哦了一聲,神色晦澀難辨,李玄慈和李玄憫二人一頭霧水,不過此刻卻也隻能裝作莫測高深的模樣,一言不發。但李落隻是看了茅西來一眼,竟也不曾再追問什麽,轉頭看着李玄慈和聲說道:“七哥,咱們走吧。”
李玄慈滿肚子都是疑問,但卻讀懂了李落眼中之意,此事定有蹊跷,隻是眼下并非說話的時候,随即點了點頭,拉了一旁蠢蠢欲動的李玄憫,聯袂入宮而去。
米蒼穹路過時看了眼滿是疑惑不解的茅西來,漠然說道:“茅西來,咱家記着你了。”
茅西來打了個寒顫,被米蒼穹盯上可絕非是什麽善事,心念電轉,尋思着這趟班守下來之後趕緊去霍裁亂跟前說道說道,千萬别惹禍上身。
李落神色如故,看似并未生出什麽波瀾,實則心有所思,這名叫茅西來的禁軍将士,身上确有内息波動,不算精純,頗有雜亂之相,頂多也就是禁軍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可是就是這股隐晦不起眼的内力變化,卻神似那夜庭院裏羅網之中一名頂尖的刺客高手,碎辰,或許眼前這名禁軍将士就是羅網殺手碎辰假扮,又或者碎辰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禁軍一卒也未可知,不過眼下卻還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一行衆人再無停留,直奔養心殿而去。進了宮,看着宮裏人來人往的太監宮女,李玄慈這才暗自長出了一口氣,和李玄憫相視一眼,皆能瞧見彼此眼中的駭然和餘悸。
到了養心殿前,隐隐聽見殿中傳來萬隆帝發怒的吼叫聲,李玄憫心頭暗自期期,事到臨頭有點打退堂鼓的念頭,不過看着面不改色的李落和李玄慈,随即一振神色,擡頭挺胸,縱然是天塌下來,也該有自家兩個哥哥頂着。
李玄慈看在眼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個十弟怎麽說也是一朝殿下,和一幫文人墨客待得久了,不曾想連膽氣都小了這麽多,也是難爲他敢跟在身邊。李落側目溫顔一笑,眼中有鼓勵之意,李玄憫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掃眉宇間的憂色,豐神俊朗,倒也不弱了身前兩位兄長多少。
李落收回目光,隻當沒有看見李玄慈眼中閃過的那抹輕視神色,心中喟然歎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李玄憫看似膽怯,誰又敢說這不是李玄憫刻意流露出來的神情,示人以弱未必真弱,示人以強也未必是真強,諸皇子之中,要說隐忍和城府,隻怕如今自身難保的紀王李玄郢都要稍勝英王半籌。
米蒼穹不等諸人說話,截住欲言又止的常公公,當先出聲:“幾位殿下稍候片刻,待老奴進殿通禀皇上一聲。”
“有勞米公公。”李玄慈和顔應道。
米蒼穹道聲不敢,快步入殿,少頃,聽得養心殿裏傳出米蒼穹尖細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功聚成線,殿外幾人都聽得清楚,正是在說李落三人同行入宮,還說了說李玄憫獵到千年隼,特意送來宮裏,讓禦膳房煲湯爲萬隆帝調養身子一事。米蒼穹說完之後,殿中沉默片刻,才聽到萬隆帝沉悶中帶着些許暖意的喝道:“叫他們三個進來。”
李玄慈看了一眼李落,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姜還是老的辣,這米公公當真有兩下子,玄憫,今個你的千年隼立了大功。”
李玄憫嘿嘿一笑,道:“七哥,等會我告訴父皇這隻千年隼是你和我一塊打到的。”
李玄慈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喝道:“免了,七哥再是不濟,也不至于眼紅一隻千年隼,省得你過後在我耳邊絮叨。”
“哈哈,七哥,這可是你說的,那就别怪十弟專美咯。”李玄憫沾沾自喜道。
李玄慈搖了搖頭,當先舉步入殿而去,李落和李玄憫緊随其後,常公公留在了養心殿外,沒有再跟過去。
進了大殿,李玄慈環目一掃,心中了然,上首龍椅上的萬隆帝龍顔震怒,面罩寒霜,身前地上跪着一人,正是風聞出事的鄧王李玄嗣,執掌内衛司的慧王李玄澤站在一旁,另有淳親王李承烨和牧王李承文目不斜視,雖是賜了座,兩人卻都站着,沒有入座,看見李落三人進來也隻是極快的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龍案一側一将手扶劍柄,面無表情,正是萬隆帝真正的心腹大将禁軍統領霍裁亂。萬隆帝身後站着一人,見到入殿而來的三位皇子倒是輕輕颔首示禮,神色頗顯淡然,正是宮中九衛之首的九命蕭百死。殿中一側,有一宮裝女子俯首靜坐,與蕭百死和霍裁亂成掎角之勢,将養心殿悉數籠罩在三人布下的界域當中。三子入殿,這宮裝女子沒有擡頭,安靜的猶如石雕,李玄慈三人非但沒覺得此女無禮,反而連呼吸聲都小了許多,這個人,雖說李玄慈和李落都不熟悉,但都知道這位有着才人的身份,卻身居九衛之一的神秘高手八面玲珑舒才人。
在大甘宮中,人人都知道蕭百死是第一高手,劍法精絕,霍裁亂勉強能跻身前五之列,米蒼穹内力精深,一身武功深不可測,但排在第二還是第三,卻沒有人能說得清,其緣故便在舒才人。在大甘,幾乎沒有人見過此女出手,一身武功到底有多高,恐怕除了萬隆帝之外沒有人知道。